戶籍限制取消，靈活就業人員如何從“能參保”到“愿參保”？
專家建議，應加強繳費激勵性、優化轉移接續、宣傳普及政策
記者 張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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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初，國家發改委提出全面取消在就業地參保戶籍限制，為異地就業者打破參保的戶籍壁壘。然而，因繳費負擔較重、轉移接續煩瑣等原因，異地就業的靈活就業人員社保參保率并不高。專家表示，取消戶籍限制僅僅是第一步，應加強繳費激勵性、優化轉移接續、宣傳普及政策，實現從“能參保”到“愿參保”的轉變。
今年初，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發布的《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指引(試行)》提出，全面取消在就業地參保戶籍限制，完善社保關系轉移接續政策。這一政策被視作促進全國人力資源自由流動、保障靈活就業群體權益的關鍵舉措。
然而，從此前已放寬相關限制的地區情況來看，受繳費負擔較重、轉移接續煩瑣等原因影響，異地就業的靈活就業人員社保參保率并不高。如何打通堵點讓政策真正落地，促進異地就業的靈活就業者從“能參保”到“愿參保”？記者對此進行了采訪。
大部分靈活就業人員參保首選返鄉
“以前在天津交社保需要本地戶口，現在政策放開了，我們外地人也能在天津繳社保了。”得知社保放開的消息，來自河北廊坊的網約車司機陳宇開心地說道。
35歲的張峰從事外賣配送工作已經5年。“天天跑在路上，挺怕出事故的。我身邊的騎手幾乎都有摔倒受傷的經歷，我自己也摔過好幾次。如果能在工作地享受醫保等保障，對我們來說肯定是好事。”張峰說。
此前，像陳宇和張峰這樣的異地靈活就業人員，想要在就業地參保并非易事。長期以來，我國社保體系與戶籍制度緊密相連。多數城市要求，靈活就業者憑本地戶籍或居住證才能參加職工養老保險等社會保險。
“全面取消戶籍限制，意味著靈活就業人員在全國任何就業地均可參保，社保權益不再因戶籍差異被‘打折’。”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家對外開放研究院研究員李長安表示，這一舉措能夠促進人力資源跨區域流動、優化配置。同時，不少城市將社保與住房、醫療等權益掛鉤，取消戶籍限制，意味著靈活就業者在購房、醫療、子女教育等方面能平等享受公共服務。
當前，靈活就業人員參保形式主要有兩種：一種是以個體身份參加城鎮職工保險，自愿參保，個人承擔保費；另一種是農村戶籍的靈活就業人員，可參加戶籍所在地的城鄉居民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
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式現代化研究院研究員、世界社保研究中心秘書長房連泉介紹說，據相關調查，靈活就業人員中很大一部分是農民工或流動人口，他們參加職工保險的比例并不高，大部分人還是選擇參加農村戶籍所在地的城鄉居民保險。
就業地參保門檻不低、堵點不少
“我一個月不休息的情況下能掙1萬元左右，但在大城市，房租、日常開銷都是一筆不小的費用，還要給老家的父母、孩子寄些錢。如果再拿出一兩千元繳社保，壓力實在太大了。”張峰無奈地說。
“按照當前的政策，靈活就業者需要自己全額承擔保費，對于收入不穩定的靈活就業群體而言，這無疑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房連泉分析認為，靈活就業人員中很多是來自農村的流動人口，有些是平臺就業。當前的社保政策對靈活就業人員非強制參保，繳費負擔較重是導致其參保率低的一個重要原因。
社保轉移接續困難也是阻礙靈活就業人員參保的原因之一。自由撰稿人李陽對此深有體會：“之前在老家繳過社保，后來來北京發展，社保就斷繳了。想把社保轉過來，可要跑好幾個地方，準備各種材料，太麻煩就放棄了。”
房連泉表示，盡管制度上已放開異地參保戶籍限制，但辦理上仍存在一些不便之處。比如，異地轉移接續辦理較為麻煩，未建立全國統一的經辦網絡。同時，各地社保政策也存在差異，包括繳費標準、待遇領取等方面。目前，社保基金多由地方管理統籌，統籌層次較低，也影響了異地轉移接續的便捷性。這些都使得靈活就業人員在跨區域流動時面臨一些不便，增加了參保和轉移接續的難度。
此外，部分年輕靈活就業人員對社保的重要性認識不足，缺乏長遠規劃，忽視了社保在養老、醫療等方面的重要保障作用。采訪中，不少靈活就業人員表示“自己目前身體健康，也很年輕，沒必要參加”“養老還是幾十年后的事，現在還是拿到手的錢多點好”。
需優化制度設計
一項媒體針對靈活就業者的調查顯示，77.6%的受訪者認為有必要為靈活就業者設置專門的參保制度，57.8%的受訪者希望降低靈活就業者參保的繳費基數或繳費比例，54.4%的受訪者建議劃分多個繳費檔次供靈活就業者自主選擇。
對此，房連泉認為，在社保制度設計上，應考慮加強繳費激勵性，遵循“多繳多得，長繳多得”的原則。同時，降低參保門檻，如降低繳費基數和費率，通過設計相關機制平衡繳費水平和待遇水平，讓更多收入較低的靈活就業人員有能力負擔社保費用，從而提高他們的參保積極性。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婁宇建議，在優化轉移接續問題上，應建立“一站式”線上轉移平臺，各地統一材料清單。通過數字化平臺建設，可以打破地區之間的壁壘，讓靈活就業人員在轉移社保關系時更加便捷，減少煩瑣的手續和時間成本。2023年8月，國務院印發的《社會保險經辦條例》已規定了社保關系轉移的相關辦法，未來需要加快這一政策的落實速度。
“取消戶籍限制僅僅是第一步。”李長安認為，要讓靈活就業者真正享受到社保帶來的實惠，實現從“能參保”到“愿參保”的轉變，還需要一系列系統性改革。
李長安表示，要鼓勵地方政府將更多的資金用于保障靈活就業人員的社保權益。同時，充分發揮中央社保調劑基金的作用，探索實行差異化的補助政策，要進一步提高社保的統籌層次，增強部分地區的支付能力。
“加強社保政策普及至關重要。”婁宇建議，在消除認知誤區方面，需要加強政策宣傳和服務下沉力度。政府、工會等部門可以聯合開展活動，為靈活就業人員提供參保指導，讓他們充分了解社保政策的好處和重要性，提高他們的參保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