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記載即為隆科多所傳上諭,也是后來遺詔的內容。但對于它的真偽,歷來爭論不休。根據雍正自己的說法,他是在京諸皇子中最后一個到達暢春園者,而當時,康熙已告知在場的諸皇子與隆科多,胤禛將即位為帝,只有他本人因晚到而不知。“及朕馳至,問安皇考,告以癥候日增之故,朕含淚勸慰。其夜戌時龍馭上賓,朕哀慟號呼,實不欲生。隆科多乃述皇考遺詔,朕聞之驚慟,昏仆于地。”據此則他到后與康熙曾有一段關于病情的交談,但其間康熙并未透露讓他繼位的意思。直至康熙駕崩后,方由隆科多宣詔告知。
必須注意到,《大義覺迷錄》頒布時,雍正帝所述的諸位見證人中,主要政敵阿其那(八子允祀)、塞思黑(九子允禟),以及傳詔大臣隆科多等或已死或被圈禁,而允祥等乃雍正帝最為信任的心腹。因此這些見證人幾乎不可能發表任何異議。故難以輕易判定其真實情況。而在這段記述中,最不合理之處當屬雍正帝本人對此事一無所知。繼承皇位如此大事,所有在場人都被告知,唯獨隱瞞當事人一人,過于不合情理。
綜上可知雍正自述中真假摻雜,很難區分。個人看法,實則在胤禛到暢春園時,所有人應該均未被告知儲君情況。這有兩種可能,一是康熙對儲君難以定奪,彌留之際無法清醒思考。二是可能有過對胤禛繼位不利的言論。否則如此大事,斷無只瞞他一人之理。由此可見,隆科多才是雍正即位最關鍵的人物。關于隆科多的作用,篡位派與繼位派也有過爭論,孟森先生最先認為隆科多負責禁衛警戒,以重兵包圍暢春園,諸皇子縱有異議,也迫于武力,難以抗衡(孟森《清世宗入承大統考實》)。而楊啟樵先生提出,按照清制,禁衛為前鋒營、護軍營職責,隆科多掌管步軍營,無此職權。他進入暢春園也是作為顧命大臣,單人前往,因此武力脅迫不太可能(楊啟樵《雍正篡位說駁難》)。
當然未進行武力脅迫,并不代表隆科多所傳必定是康熙本意。總體來看,康熙恐至臨終,皆未明確表示繼位人選。當時希望最大的四子與十四子,一個代為祭天,一個出掌兵權。“唯祀與戎、國之大事”,很難推論康熙更加屬意者為誰。同時,暢春園一病不起,實出康熙意料之外,很難對繼承人做出思考與部署。因此隆科多成為權力天平中最重的砝碼。隆科多本人身為國舅宗親,經歷了諸子奪嫡的風潮,非常清楚此事重大。十四皇子遠在西北前線,假使皇位虛懸,在當時諸子覬覦皇位已久,且均廣樹黨羽的情況下,難保不生大變。根據實際情況考慮,皇四子胤禛登基,對穩定局勢最為有利,不過也不排除兩人間對此事曾有默契。經過史實的梳理我們可以看出,其實遼詔的出現,遠不能將此千古疑案辯說明白。事實上,不論雍正如何繼位,現今已很難有決定性的文獻證據出現。因為若證據有利,當時就會公布;如果不利,雍正執政十三年,必舉全國之力徹底消除,不會留下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