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喀土穆1月11日電 中東戰地手記｜在蘇丹港的帳篷下，他們艱難求生
新華社記者法耶茲·扎基
2023年4月，蘇丹首都喀土穆爆發武裝沖突，戰火隨后蔓延，數十萬人涌入紅海州首府蘇丹港，紅海州政府在這座原本安寧的海濱小城建起80個收容所，為這些無家可歸的人提供棲身地。
記者日前來到蘇丹港西郊最大的一個收容中心。剛下車，異味撲面而來，垃圾遍地。收容中心負責人阿拉丁·艾哈邁德說，這里由一所學校改造而成，有330個簡易帳篷，每個帳篷里平均住著兩三個家庭。
收容中心東邊一個舊帳篷里，40歲的阿斯瑪正攪著一鍋扁豆湯，幾個稍大的孩子圍在鍋旁，一個嬰兒躺在旁邊的紙板上。阿斯瑪指指面前的舊桌椅和泥濘地上的幾個水桶，示意這就是主要家當。“還有一個大袋子，重要證件都在里面，不知已被淋濕幾次。”
阿斯瑪一家原本住在首都喀土穆西部的恩圖曼市。戰事一爆發，她的丈夫就失蹤了，沒過幾天，二兒子也被抓走。回憶起家庭遭遇的重大變故，阿斯瑪言語哽咽，淚水在眼眶里打轉。“雖然孩子被放回來了，可我丈夫至今仍下落不明，估計兇多吉少。”
丈夫失蹤后，阿斯瑪無法忍受武裝人員上門騷擾，獨自拉扯孩子們一路向東北逃。途中，她值錢的東西都被搶走。阿斯瑪說，到蘇丹港時已身無分文，在這里舉目無親，只能流浪街頭，“我用樹枝和破布搭了個小窩棚，勉強過活”。
7個月前，阿斯瑪一家住進收容中心，可境況并未好多少。“我沒有收入，甚至無法保證讓孩子每天吃上一頓飯。”阿斯瑪說，附近大餅店的好心店主偶爾會送些扁豆和干餅，這就是一家人的主要食物。
見到伊赫桑·穆罕默德時，已過午飯時間，她懷中6個月大的嬰兒哇哇大哭。“我領不到援助物資，自己都吃不飽，哪有母乳喂孩子？”
和阿斯瑪一樣，生活在這個收容中心的人大多買不起床，無論是老人還是孩子，都得睡在地上。8個月前，伊赫桑帶著4個孩子幾經波折來到收容中心，與另一家6口人擠在一個10余平方米的帳篷里。“趕上又濕又熱的季節，不少人得了皮膚病。”
對于生活在收容中心里的人來說，即使患病也無藥可吃。阿斯瑪6歲和14歲的兒子一個患哮喘、一個有糖尿病，卻一直沒有藥物，“單是緩解哮喘的藥，每月就要花上十幾美元，我根本負擔不起”。阿斯瑪臉上滿是自責和無奈。
為幫母親分擔壓力，作為長子，16歲的阿里在30多公里外的市場找了份工作，每天早出晚歸。“我一個月差不多賺50美元，這點錢還不夠一家人吃飯。”阿里說話時全無表情，阿斯瑪輕拍兒子的肩膀。
在食物和就醫都無法保證的情況下，讀書對于收容中心里的孩子們來說更是奢望。伊赫桑有兩個孩子已到學齡，可對收容中心的孩子們來說，無學可上是普遍問題。伊赫桑只能自己教他們讀書寫字。她說，“教育關乎孩子的未來，戰火已經毀了下一代人”。
2025年，戰火仍在延宕。截至目前，沖突已造成蘇丹近3萬人喪生，逾1225萬人流離失所。（翻譯整理：張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