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鎮耕作層剝離再利用項目示意圖
永安鎮提供
今年春天，在豐裕村首批整理好的土地上，試種的油菜形成油菜花海。
永安鎮供圖
耕地是糧食生產的命根子。耕地保護是一個系統工程，建設占用耕地耕作層剝離再利用是嚴格保護耕地、提升耕地質量的重要手段之一。2017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耕地保護和改進占補平衡的意見》就已明確提出，全面推進建設占用耕地耕作層剝離再利用。
記者走進湖南長沙機場改擴建工程的耕作層剝離再利用試點項目現場，看如何用“搬家”的沃土再造一片良田。
——編 者
立冬前后，天氣晴朗。在湖南省瀏陽市永安鎮豐裕村，邵國勝站在雙季晚稻種植片區中，看著收割已近尾聲的稻田，開心地說：“今年是個豐收年！”
邵國勝是豐裕村黨總支書記、田長。曾經的豐裕村，因灌溉水源被冶煉廠污染，土地受到影響，按照相關規定，這里的1700畝土地一度休耕，調整種植結構，退出水稻生產。而現在，村里試驗種植的大片晚稻正處在收獲期。
水稻從退出種植到恢復試種，豐裕村，因何而變？
土壤為啥搬
“孕育1厘米厚的成熟耕作層，需要100年甚至更長時間”
2020年12月，在長沙市長沙縣，距離豐裕村22公里處的長沙機場改擴建工程啟動。這一民用運輸機場建設重點工程，在經過相關手續后，要占用長沙縣優質耕地2000多畝，總土方量40多萬立方米。
“耕地是糧食生產的命根子”，耕作層則是耕地的精華。湖南省委省政府決定，對這些優質耕作層，要應剝盡剝，充分再利用。在機場項目建設之初，湖南省自然資源廳就擬定了耕作層剝離再利用工作方案，將相關費用列入建設項目總投資。
湖南省地球物理地球化學調查所的專家對長沙縣計劃剝離的土壤進行評估后，確認其肥力良好，且是一直在耕種的熟土，污染物含量低。根據工作方案，項目在長沙縣取土深度為30厘米。
在豐裕村耕作層剝離再利用過程展示區，記者拿起鐵鍬往下挖，在大約兩拃處，阻力明顯增大，原本顆粒疏松的土壤變成了細密緊實的硬泥，顏色也出現了較為明顯的分界。
“這兩拃厚鐵灰色的土就是耕作層，富含有機質，水稻的大部分根系在這里生長。”湖南省地球物理地球化學調查所副所長駱檢蘭介紹，“孕育1厘米厚的成熟耕作層，需要100年甚至更長時間。這是世世代代留下來的財富，每一寸都十分寶貴。”
一邊是基本農田的耕作層“虛位以待”，一邊是重點項目建設涉及的優質耕作層需要“落地”。沃土搬家，就此展開。
土壤怎么搬
“土地的變化牽動著水系和路網，必須統籌考慮”
“耕作層剝離再利用不是簡單地把土挖出來、再找個地方覆蓋上去。土地的變化牽動著水系和路網，必須統籌考慮。”瀏陽市土地整理中心主任章新強坦言，這是湖南迄今為止規模最大的耕作層剝離再利用項目，大家是在探索中積累經驗。
首先進行的是長沙縣耕作層剝離工程，要將表土剝離并暫時存儲。
“為了確保剝離深度精準、土壤質量合格，項目方在工地上安裝了攝像頭全程監控，對每一車土壤進行查驗。并在就近存儲土壤的暫存區覆蓋了塑料布、綠網，進行適當圍擋，避免表土被雨水沖刷，導致肥力流失。”章新強說。
長沙縣耕作層剝離工程從2022年2月開始，直至8月結束，涉及總面積2278畝，儲存表土45萬立方米。
與此同時，豐裕村也緊鑼密鼓開了工。這片耕地最大高差有4米，為改善耕種條件，豐裕村一方面挖高填低、平整土地，并將小田整合為大田；另一方面，配套4座排灌設備，改善水利條件，并規劃了田間道路，滿足出入交通和機械化耕作的需要。
豐裕村的鄉親們也參與進來。永安鎮邀請村民監督項目實施過程。種地“老把式”柳志先后帶著幾十名村民到機場項目剝離現場值守。“在耕作層堆積存放的地方，我們幫助檢查水土流失和堆放不當帶來的安全隱患。大家都盼著這些好土能盡快運到村里來。”柳志說。
去年6月底，運送耕作層土壤的卡車開進了豐裕村。那段日子，豐裕村每天幾百輛車來來往往，從清晨到傍晚絡繹不絕，累計達4.9萬車次。
按照技術方案，施工人員給豐裕村原有土壤撒生石灰、深翻耕、壓實犁底層之后，再覆蓋上35厘米厚的耕作土。10多臺挖掘機同步作業，將土壤從暫存區一層層鋪到田間。“為了確保原有土壤治理到位，撒生石灰和翻耕都進行了兩遍。”永安鎮黨委委員、副鎮長曹廣說。
一場雨下來，土壤濕潤泛光，“新土的確肥呀！”村民柳慶年感慨。
土壤搬來后
“有耕地就有希望，鄉村的價值被激活了”
今年春天，完成改造的農田上，新的希望已然在孕育。
新試種的油菜，已經讓人感受到了優質耕作層帶來的優勢。“這邊油菜的側枝，比一些地方的油菜的主干都要粗。”瀏陽市農業農村局種植業管理科科長黃情說。油菜花開，成片金黃。今年到豐裕村賞油菜花的游客較往年翻了一倍多。
除了油菜，目前，項目區域內已種植早稻359畝、一季稻611畝。7月25日，早稻完成收割，平均畝產達1020斤，總產量約18.3萬公斤。一季稻畝產1400斤。現在，400畝晚稻也將完成收割，畝產達1000斤……這些試驗種植的水稻進行多點采樣、送檢，嚴格落實“單獨收割、全面檢驗、專庫存儲、妥善處理”的規定。“經過試種檢測，相關指標完全達標。”曹廣說。
“稻花開的時候，香氣拂來，我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土地就是我們農民心里最深的情結。”豐裕村黨總支副書記羅志強說。
成片覆土改造后，原有的田地界線被打破，豐裕村土地專業合作社對其進行集中流轉。目前，豐裕村與湖南三湘萬畝田園智慧農業科技有限公司簽下1000余畝土地的10年租約。該公司按“前3年每年每畝500元、中間3年每年每畝600元、后4年每年每畝700元”的標準，向農戶支付租金。“等到全面進行耕種后，預計未來每年可為村民增收170萬公斤糧食，增收超過400萬元。”永安鎮黨委副書記、鎮長祝易滔說。
耕地的重生，帶來的不僅是種植結構的調整，還為豐裕村提供了發展機遇：耕作層剝離再利用項目建設的水系、道路，加以延伸美化，就可以成為鄉村振興、建設宜居宜業和美鄉村的基礎。
鋪開一張永安鎮地圖，由一條條公路串起的屋場猶如一顆顆珍珠。“我們圍繞撈刀河和永豐公路，重點打造28個特色屋場，串珠成鏈建設美麗鄉村。”永安鎮黨委書記孫謙介紹，永安鎮組織規劃專家、專業規劃隊伍赴各村一線實地調研，按照“一村一品、一村一特、一村一景”的理念，進行規劃布局。
截至目前，豐裕村位于項目附近的5個屋場已經完成了美麗屋場的建設方案，其中3個屋場已經建成。美麗屋場建設過程中，村民們也自發參與進來，清理垃圾、修繕院落，建設美麗家園。
沿著永豐公路前行，耕地滿目生機。“有耕地就有希望，鄉村的價值被激活了。”邵國勝說。
本期統籌：張佳瑩
版式設計：蔡華偉
《 人民日報 》（ 2023年11月13日 04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