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睞“藝術愿線”觀看奧斯卡新貴 《綠皮書》的好 你們GET到了嗎
春節之后的青睞首場“藝術愿線”活動于3月2日舉行,大家一起觀看了剛剛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原創劇本和最佳男配角獎的《綠皮書》,其中不乏來二刷的讀者。
奧斯卡的“加持力”果然極其強大,在發出《綠皮書》觀影活動通知后,將近90張票瞬間就被搶空。影片的暖意讓觀眾們感覺到舒適、愉悅,而索亞斌教授的解讀,則拓展了影片的維度,讓觀眾從多方面來觸及影片的靈魂。
中國傳媒大學教授、著名影評人索亞斌從他個人的角度,評述了《綠皮書》何以會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獎,如何理解其中隱藏的電影語匯、導演的意圖以及影片的得失,把一部電影能夠帶給人們的信息量最大化地呈現出來,既能夠找到一部電影打動人心的藝術根源,又豐富了電影賞析的專業知識。觀影的過程和之后的“公開課”令讀者們覺得度過了一段有意義的時光。
綠皮書曾真實存在
是種族歧視時代的產物
中國電影距離奧斯卡最佳影片獎雖然尚遠,但是中國資本卻已經抵達這個目標,《綠皮書》由美國參與者影片公司、美國夢工場影片公司和阿里巴巴影業聯合出品。阿里影業也因此成為繼亞馬遜、奈飛之后全球第三家聯合出品獲奧斯卡最佳影片提名的互聯網公司,成為本屆奧斯卡的“中國力量”。
能夠獲得奧斯卡獎,首先必須是頒獎季的熱門影片,《綠皮書》也不例外。《綠皮書》幾乎橫掃好萊塢頒獎季,獲美國演員工會獎、美國國家評論協會獎、美國電影學會獎等多個重磅電影節,累計提名56個重量級獎項,氣勢十足。
電影《綠皮書》根據真人真事改編,講述的是思維方式和生活經歷完全不同的白人混混兼職司機和黑人鋼琴家,被塞進了一輛車里,一起去往黑人備受歧視的南方腹地,共同度過八周的巡回演奏。他們雖然事事遵循“黑人駕駛員綠皮書”的引導,旅程的深入還是讓境遇越來越糟,但這些經歷也讓兩個人逐漸打開眼界、放下偏見,成為摯友。美國國家評論協會獎評價說:“它把一段溫暖、動人又了不起的友誼帶上了銀幕,同時又講了一個關于愛、同情心和深層次共鳴的人性故事。”
影片由曾執導過《阿呆與阿瓜》、《哈拉瑪莉》等喜劇的導演彼德·法拉利執導,他在拍攝這部電影前,并不知道曾經有過“綠皮書”:“我很高興看到時代的進步與種族的融合,但現在各地仍存在許多的偏見,希望能透過這部輕松幽默的電影,讓觀眾有更多省思。”為還原當時的故事細節,劇組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法拉利說:“我們參考了所有的信件、錄像,嘗試一切辦法來重現當時的故事。”
導演彼德·法拉利不知曉的“綠皮書”是一本專為黑人而設的旅行指南。1962年,就在謝利博士決定南下進行破冰巡演的同一年,白人至上運動在美國又一次掀起小高潮,黑人郵政員維克多·雨果·格林編寫了一本小冊子“Green Book”,“Green”即取自其名字格林,又隱含“綠色象征通暢”的隱喻。
當時美國南部城市的種族歧視非常嚴重,“綠皮書”中記載著全美各地對“黑人友善”的場所,如餐廳、飯店、加油站等,黑人除了在書內標注的場所可進之外,其他一律不準踏入。直到1964年《民權法案》頒布,才敲響了種族隔離制度的喪鐘,終結了《綠皮書》的發行。
在索亞斌教授看來,綠色有著生命和希望的象征,“綠”可謂雙關,一方面是格林的名字,一方面又蘊含著希望。影片將藍色和綠色之間的色調作為主打顏色,海報是綠色,他們開的車也是綠色。可以看出,導演始終在片中試圖傳遞溫暖與愛意,即便是在種族歧視那么可怕的時代。
索亞斌認為綠皮書是時代的過渡物,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平等的,是一種恥辱的表示,而去除這種不平等的辦法,就是讓它消失。美國電影中,關于種族歧視的題材層出不窮,也不乏佳片,如何做出新意難度很大,《綠皮書》選用了“綠皮書”這個歷史上的過渡物作為影片切入的靈感,巧妙而又有新意,為影片的成功奠定了非常好的基礎。
《綠皮書》好在哪里
為什么有那么多人為其背書
《綠皮書》是最快在內地上映的奧斯卡最佳影片,2月25日剛獲獎,3月1日就在國內上映,電影發行方華夏電影的董事長傅若清透露,“其實早在一年前就開始了準備工作。因為第一次看這部電影時就被擊中,當時就決定一定要把這部電影帶到中國”。
除了奧斯卡獎項的助力,影片上映前的超高口碑也是影片受關注的一個重要原因,馬云、柳傳志等紛紛為其背書,馬云說自己已經看了三遍,可能還會看好幾遍。《綠皮書》讓他看到了很多希望,看到了社會的溫暖。他說:“ 電影不是靠錢堆積出來的,這部電影好就好在故事背后的東西。比如他的臺詞‘我們不是靠拳頭贏得這個世界,而是靠尊嚴’。真正拍出好電影,要熱愛電影,而不是熱愛名利。”
聯想集團的董事長柳傳志也夸贊《綠皮書》是好電影,值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獎,“希望多拍、多演、多看這樣的電影,世界會更美好”。
索亞斌教授認為,大家之所以喜歡《綠皮書》,正是因為片中的善意和溫暖,是劇本的優秀,看似平淡無奇缺少強烈的戲劇沖突,卻又處處蘊含著深意和危險,這樣的處理在他看來是導演的有意為之:“我在第一遍看這部電影時,心里總是惴惴的,特別怕這兩人遇到棘手的事,我想大家跟我的心情是一樣的,導演可能也知道大家的心思,所以要反其道而行,我們設想的劇烈沖突、矛盾的爆發在里面都沒有出現。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 ,種族歧視嚴重,尤其又是去南方,換作別的電影可能會是一種慘烈凌厲的呈現方式,但是《綠皮書》的整體基調卻是平和,主人公一路上遇到的所有障礙都被順利化解掉。”
索亞斌猜想導演就是故意要創造這種影影綽綽的感覺,貌似平和的表面卻是內藏洶涌:“你可以從影片中看到種族歧視的尖銳沖突無處不在,表面上我們更多感覺到的是溫暖、喜劇、友情,但是潛在的意識中,你卻可以感受到那種劍拔弩張的危險,上廁所、去餐廳吃飯、開車在路上等這些小細節,都有可能讓這個黑人音樂家陷入困境,引發可怕的后果,他的生活毫無安全感可言。”
所以,索亞斌教授認為,一些人不喜歡該片的過于“甜膩”,卻也正是大多數觀眾喜歡這部電影的主要原因。電影雖然表面呈現的是溫暖陽光 ,把骨子里由于種族偏見而造成根深蒂固的敵意和誤解,用相對和緩而喜劇的方式表達出來,至于那種敵意和誤解有多可怕,每個人都可以自由想象,電影留有大量的想象空間,讓觀眾去細細品味。
《綠皮書》獲得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獎,索教授認為是實至名歸,看著波瀾不驚的情節卻是處處呼應,以四兩撥千斤的輕松方式,呈現沉重壓抑的種族歧視,足見編劇的高明。
影片中豐富的細節耐人琢磨回味無窮,像片中頻頻出現的幸運石,以及黑人音樂家教白人司機寫信等等。索教授認為,片中傳遞出的信息是,能夠讓不同種族、不同階級達成共識的力量是“美”——文學之美,音樂之美,而這,正是打動觀眾的關鍵點。
片中的白人司機和黑人音樂家,可以說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司機行為粗魯煙不離手,身為意大利裔,看著很像個黑手黨,但實際上他愛妻兒,重然諾,是一位善良的好人。黑人音樂家則天縱奇才、舉止高雅、生活講究,卻因膚色而背負“原罪”。他主動跳出舒適去直面種族歧視最嚴重的人群與環境,想靠音樂做另類的抗爭。然而在他內心深處,藏著“不夠黑、不夠白、不夠男人”的脆弱。
這兩個完全沒有共同語言的人第一次在精神上有交流,是白人司機第一次聽黑人音樂家演奏,音樂觸動了他,粗獷的他之后在給妻子的信中透露音樂家是個天才,但是內心孤獨。
黑人音樂家教白人司機寫信的情節,成為影片中最為動人的樂章,觀眾看得既開心又感動。黑人教會白人的是尊嚴,而白人教會黑人的則是勇氣,兩人在成為朋友的同時,也彼此得到了救贖。
整個故事耐人尋味,片中的臺詞也金句不少 ,如“工作的時候要盡全力,笑就要用力笑,吃飯的時候,就當作是在吃最后一餐”“世界上那么多孤獨的人,因為他們都沒有勇氣邁出第一步”“暴力解決不了問題,只有尊嚴能夠戰勝一切”等,都讓觀眾產生強烈共鳴。
索教授說這兩天自己看到一篇文章,是說阿里影業為何會拍攝《綠皮書》:“文章中,阿里影業的領導說他們拍電影的要求是‘小人物,大情懷、正能量’,《綠皮書》就是這樣的電影,這三點說起來雖然簡單,但是能做到并非易事。”
未得影帝是因為
維果太像羅伯特·德尼羅
《綠皮書》在本屆奧斯卡上共獲得5項提名,最終中了三元,遺憾的是獲得最佳男主角獎提名的維果·莫騰森未能獲得影帝,這是他第三次獲得提名,第三次無緣獎項。
維果·莫騰森曾以《指環王》里的“阿拉貢”一角被國內觀眾熟知,一向瀟灑帥氣的他,在《綠皮書》中卻令很多觀眾直呼“認不出”,感慨“歲月是把殺豬刀”。其實除了歲月的磨礪,維果·莫騰森為了出演《綠皮書》,增重了40斤。
在收到導演法拉利邀請他出演白人司機時,維果有些不明白,他問導演法拉利有那么多優秀的意大利裔美國演員,為什么要找他?導演的回答是:“因為我有一股強烈直覺,你可以演好。”
看了劇本后,維果·莫騰森對劇本大加推崇,除了增重外,他還看了很多影像資料,近距離觀察角色原型家人的舉止習慣,校正口音。在拍攝完一場重場戲后,角色原型的兒子、影片編劇之一尼克·維勒朗格已經淚流滿面:“維果簡直跟我的父親一模一樣。”
尼克·維勒朗格介紹說,現實生活中他的父親在與黑人音樂家唐接觸之后,回家后發生了很多改變,變得文雅有禮貌,對家庭更關心,這留給他極為震撼的印象。因此,在多年后才有了《綠皮書》這個劇本。
在索教授看來,兩個主人公相比,其實白人司機這個角色更難演,因為黑人音樂家的內心沒有太多變化,演員找準那個狀態演就對了,但是白人司機有著豐富細膩曲折的心理變化,他的臺詞也更多,戲份也更重,但是維果為什么最終與奧斯卡小金人擦肩而過?索亞斌個人認為是這個角色已經被演得“珠玉在前”:“維果·莫騰森演得很好,但是我卻總是感覺看到了羅伯特·德尼羅在《憤怒的公牛》中的影子,德尼羅以那部電影獲得了奧斯卡影帝,他在里面演繹了一位意大利裔拳擊手,經典至極,我猜測維果受這部電影影響很深,像他穿著背心摸肚子的樣子,以及語氣腔調、體型,甚至是拿電話的樣子,都有借鑒羅伯特·德尼羅的痕跡。我個人認為,可能是這個原因,維果表演雖好,但是不夠新鮮,所以沒能獲獎。”
相比之下,馬赫沙拉·阿里則十分幸運,繼兩年前以《月光男孩》獲得奧斯卡最佳男配后,今年再度以《綠皮書》獲得最佳男配角獎,兩次提名兩次全中。成為繼丹澤爾·華盛頓后,第二位拿下不只一座小金人的黑人演員。為了演好黑人音樂家角色,阿里提前3個月進行鋼琴訓練,對自己的氣質、坐姿,甚至手臂和手指的姿態都有嚴格要求。
45歲的阿里從影26年,在《月光男孩》中,飾演在階級與種族中掙扎的角色。生于基督教家庭的他20多歲時轉信奉伊斯蘭教,名字也改為阿里,此時911事件發生,穆斯林被當成危險分子,阿里去機場要被安排特殊安檢,他的名字被列入FBI觀察名單,資金也被凍結。
雖然住在紐約多年,但阿里說自己走在街上還是常會遇到女性見他而繞道避行的情況,阿里說:“人們對一位體型高大、皮膚黝黑的黑人做出的反應,常讓我很沮喪,為‘保護自己’不讓其他人恐懼,我會做一些事,更注重著裝和微笑,很多黑人都這樣做,因為多數人認為我們構成危險。”
奧斯卡不僅是電影獎
奧斯卡是全球關注的頒獎禮,正因關注也往往會引起爭議,對此索教授認為,奧斯卡絕不僅僅是單純的電影獎項,也絕非僅從電影藝術角度來做評判,作為一個美國國內的電影獎項,它離不開美國的政治、經濟等環境,另一方面,它的獎項也可以說是一個風向標,從中可窺出美國的政治、經濟等現狀。
為什么《綠皮書》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影片獎,而備受期待的《羅馬》沒有拿到這個獎項?索教授表示,如果單純從電影藝術而言,《羅馬》要好于《綠皮書》,因為它更有創造性,這部長鏡頭的黑白片,有著豐富的影像細節,那種質感體現出電影久違的精湛。但是,奧斯卡歷史上還從未給外國電影頒發過最佳電影獎,再精彩的外國電影,也是獲得最佳外語片獎,此前《臥虎藏龍》曾同時入圍最佳影片和最佳外語片的提名,但最終也無緣獲得最佳影片獎。
也因此,本屆奧斯卡頒獎的一大看點就是《羅馬》是否可以同時拿到最佳影片和最佳外語片獎,事實證明,這個歷史沒有被創造。索教授認為,其實這也符合奧斯卡一貫的中庸路線,他們不會表現得過于激進,因為選定的獎項會影響到很多方面,例如《羅馬》不是傳統的電影公司拍攝,而是目前開始與傳統電影公司分庭抗爭的流媒體拍攝,是以《紙牌屋》而出名的奈飛公司拍的,如果《羅馬》得獎,可以想象,在美國電影業會造成怎樣的影響。
近年來,受美國國內的政治環境影響,關于種族歧視的作品很多,《綠皮書》有著超高的口碑,且影片傳遞的“幸福、和平與共存真的很簡單”的精神又深入人心,所以組委會選它為最佳影片,也是比較安全的選項。
索教授建議,對于影迷來說,不一定非要熱捧獲得最佳影片獎的唯一一部,“通常來說,入圍最佳影片獎的提名影片都應該看,這一年最好看的電影應該都會獲得提名,最后是否拿到獎項,對影迷來說并不重要,而獎項也絕非是衡量這些入圍影片孰優孰劣的唯一標準”。
文/楊逍 供圖/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