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網訊(丹 魚)有兩棵樹對我是有大恩的。一棵是棗樹,一棵是松樹。
小時候隨奶奶去棣花南山一位舅爺家走親戚吃宴席。南山人苦焦,都住在深山溝垴上,來回都要走山路,極窄的羊腸小道,彎彎曲曲的伸向大山深處,山路底下就是陡坡和很深的山谷,遇到人在山路上面對面相遇,需要這邊人靠邊停下才能讓另一邊的人勉強通過,因而一路上都由本家的一位叔父背著我,大約是背的久了,自己想下來放松一下,便鬧著要下來走兩步路活泛一下腿腳,大人們見拗不過,只好讓叔父放下我,不知是不習慣走山路,還是背久了雙腳發麻不聽使喚了,還沒走出幾步,便一腳踏空,跌下路邊陡峭的山坡,危難之下一只手本能地抓住了一顆棗樹,把棗樹的根拉的很長,幸好架在半坡的一棵小松樹上,緩沖之后停了下來。待幾位大人們撲下山坡,抱回渾身上下到處是傷的我,奶奶已在一聲“我的天爺,這可咋了呀”的尖叫中昏倒在山路邊。大人們不敢一下子把我帶回家給母親交代,便索性由幾位親戚帶著我在南山舅爺家養了一周多傷,等臉上傷好起來了才回到家里。一周之后,當母親見到滿臉是痂的我萬分震驚和心疼不已,直到現在父母親和我說起這件事仍然覺得后怕。從那以后我對樹有一種特殊的感激之情,仿佛樹天生下來就是我的保護神。
愛樹,便喜歡植樹,我們老家院子前后好幾棵樹是我小時候栽的,現在已經長的又高又粗,成為我家院落的一大景觀。每回一次家都要站立樹前遐想半天,惦念逝去的人和事。植樹的人見不得人伐樹。總會感覺到樹和人一樣是有鮮活生命的,看到有人砍樹,就會感覺樹也在流血。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我們一個村劉姓鄰居家蓋房子要用木料,就盤算著把房前屋后的幾棵大樹伐倒做木料用,請了好幾個年輕力壯的把式來幫忙,把一顆大樹五花大綁用繩子捆起來,好多人用長長的大繩趁著勁斜拉向一側,幾個精干的伐樹把式用大斧頭輪流在樹的根部一側砍了大半天,眼看大功告成,突然起了一陣風,大樹意外地反向倒下塌死一個圍觀看熱鬧的小孩,于是大人迷信說伐樹前沒敬爺,老天發怒了,才會傷了人。我們老家棣花那一帶因而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風俗,不論誰家伐樹一般不讓小孩在跟前圍觀。小時候我也聽母親說過好多人家伐樹死了人,原因不外乎是冒犯了神靈之類不明不白的原因。我現在終于弄明白了,樹和我們一樣是有生命知覺的,人類無休止的伐樹,樹一定是感覺疼痛了,發了怒才會控制不住自己傷了人,樹肯定不是故意要傷人的。你不惹樹,樹會惹人嗎?
愛樹,經常會一個人獨自欣賞樹,與樹對視,感覺樹是我的兄弟,它能聽懂我的話,知道我的心思,更多的時候感覺樹就是另一個自己。想想,人最早其實從樹上下來的,以樹林為家、靠樹葉遮羞、摘野果為食,進化了到了一定年代才到川塬地方馴化野生動植物,繁衍后代,生生不息。人發達起來了,居然忘了自己最應該依靠和感恩的是樹。
與樹結緣,感覺樹是我人生最忠實的旅伴。我幾乎想象不來每天看不見樹的日子,該如何度過,會如何的寂寞。與樹交流,無拘無束,仿佛一對無話不談的摯友。閑暇時間不妨虔誠地敬畏一棵樹、靜靜地端詳一棵樹,如與一位古人交流、與一位高人對弈、與一位仙人論道……其實見樹與不見樹、念樹與不念樹,樹都會在那兒靜靜地等你、默默地陪你,直到不很久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