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詩人李商隱的《無題》詩:
相見時難別亦難,春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曉鏡但愁云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可稱得上家喻戶曉,并廣為人們引用。然而,詩中所蘊涵的真正含義,卻十分隱晦、難以理解。時至今日,《無題》詩依然是一組可望不可及的美麗謎團
單從字面來看,首聯寫離別時的依依不舍,次聯寫對女子的苦苦相思,三聯設想女子也在日夜思念著他,末聯則筆鋒一轉,想象著青鳥替他傳書,幫他探看遠在他鄉的意中人。所有這些都很好理解。
但仔細一想,又覺得有很多疑問,詩中的“女子”指的是誰?“蓬山”又意喻何物?長期以來,各種說法都有,但并無定論。
有人認為,這首詩根本不是什么愛情詩,他只是想借用詩的形式,來表達自己在仕途上的失意和不甘淪落的心情。而且據說,李商隱本人也否認這是愛情詩,只是借用一些事物來寄托某種東西而已。
既然不是愛情詩,他又想借助這首詩寄托什么呢?這還得從他的生平說起。
李商隱生于唐憲宗元和八年(公元813年).懷州河內人。他從小才華出眾,17歲就受到太平軍節度使令狐楚的賞識三次資助他到長安趕考。25歲時,經令狐楚的推薦,終于考取了進士,便留在朝中任校書郎。由于父親的緣故,令狐楚的兒子與他關系也特別好??刹痪?,令狐楚便去世,他在政治上失去了支持,只好投靠當時的經原節度使王茂元,并娶了王茂元的女兒為妻。
可在當時,朝廷里的官員分為勢不兩立的兩大派,即兩大黨。一派是以李德裕為首的李黨;另一派是以牛僧儒為首的牛黨。當時牛李兩黨恩怨很深,之間長期爭執不下。正是這種黨派之爭,給李商隱埋下了煩惱的種子。也很有可能是這首《無題》詩成詩的背景。
李商隱一生詩作很多,流傳下來的就有600多首可分為 政治詩、詠史詩、抒情詩、詠物詩、無題詩五大類。其中他的 “無題詩”成就最大,這類詩約占總數的十分之一以上‘這些詩,表面上來看,都是以淡淡的情思、華麗的詞藻來表達自己忠貞不渝的愛情和相思的痛苦。但又往往詩中另含它義,讓人難以理解。
那么,到底怎樣來看他的無題詩呢?歷史上,也一直爭論不休。不過,大致可分為三種:
一些人認為應該把李商隱的詩看作是他的一種感情寄托。清代的朱鶴齡就認為,男女之情與君臣朋友之情完全相通。如《楚辭》就是借“芳草”、“美人”來表達君臣之義的。試想,李商隱因為黨派之爭,身處政治的漩渦,講話怎敢直抒胸臆,所以他的無題詩不能看作是情意綿綿的愛情詩。持這一觀點的還有吳喬和馮浩。他們認為,李商隱的無題詩多是有所寄托,只表達愛情的很少。在當時,他并不敢直抒心意,只好借男女情愛來表達這種既怨恨又渴望的復雜心情。
還有一些人認為:分析李商隱的無題詩要區別對待。這種提法以《四庫全書》“提要為代表。“提要指出,李商隱的無題詩有表寄托的,如“來是空言去絕蹤”等備有表達纏綿徘惻的愛情的,如“近知名阿候等;有實屬狹邪者,如“昨夜星辰昨夜風”等;還有失去本題的,如“萬里風波一葉舟”等·...如果一概以美人香草來理解,有時就可能出錯。但是一旦涉及到具休篇章分類時,又往往各執一詞了
其余的人則認為:分析李商隱的無題詩要就詩論詩,不能堅持同一標準。這種意見以清人屈復為代表,他說:任何詩都有作者的某種寄托,只是有些可以分析到,有些則無法知曉而已。如“月中箱里斗撣娟”,“終遣君王怒僵師”諸篇皆是表達男女之間的愛情,但也有寄托。如果非要弄清詩中的寄托之意,還需要認真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