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看來,孤竹國的勢力范圍應該未到達過喀左地區,討伐孤竹、令支、山戎等國的齊桓公大軍至多進抵盧龍、遷西、遷安一線,絕無可能在喀左一帶誤入迷谷,被迫借助“老馬識途”才走出困境的。
因此,在喀左地區出土的“孤竹”銘銅罍等青銅器,尚不能作為喀左乃古孤竹國身份的確證,還需要更多的考古發現才能驗知真偽。在這一前提下,這件“孤竹”銘銅罍到底是不是出自孤竹國?頓成懸疑。
退一步講,就算此青銅器的確產自孤竹國,那么它在距孤竹國數百里之遙的喀左被發現,大概只有以下三種可能:一是國與國、部落與部落間的商品交易、彼此饋贈所致;二是喀左一帶的古國或部落通過戰爭擄掠搶到喀左的;三是孤竹國貴族遭齊燕聯軍打擊被迫北逃,將貴重的青銅器帶到喀左地區埋于地下的。
因此,稱喀左就是孤竹國所在地、喀左是伯夷叔齊的故鄉,目前看來,還存在著懸而未決的學術爭議。
喀左與燕國頗有淵源
相對于喀左青銅器是否源于“孤竹國”的爭議,喀左青銅器與燕國歷史淵源頗深基本無異議。
在喀左出土過“匽侯盂”,在匽侯盂的內壁刻有“匽侯做盂”的銘文,其意為“匽侯用來盛飯的盂”,“匽”是“燕”的古體,匽侯就是燕侯。
燕是西周初年分封給西周名臣召公的一個諸侯國。不過,召公本人卻未在自己的封地待過一天,因為他要輔佐周王室理順內政確保政權,而他的封地則由他的長子到燕地就封,召公長子成為事實上的第一代燕侯。后來,燕國大將秦開卻胡千里,為燕國開拓疆土,并修筑長城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侵擾,這段古燕長城沿今遼寧建平、北票大黑山一線展開,而喀左恰在燕國修建的長城防御圈內,因此,在喀左發現燕國青銅器便不足為怪了。
這里的青銅器為何不符合禮制?
喀左青銅器還有一些疑點需要破解。首先,在喀左窖藏青銅器里既有中原地區帶來的青銅器,又有具有北方民族特征的青銅器,如鴨形尊,形制很不統一;其次,喀左窖藏青銅器的器形、數量、擺放多不符合禮制,在古代,天子、諸侯、大臣死后埋藏的青銅器,或者說祭祀不同級別先祖所用的青銅禮器都是有嚴格規定的,而在喀左出土的青銅器,多數為“大雜燴”,鼎、罍、盂、簋等青銅禮器均有,給人的感覺是,不像鄭重的官方祭祀更類似于民間私藏。
客觀而言,即便不與孤竹國、燕國沾邊,喀左的歷史也同樣悠久,這里有人類先祖居住的“鴿子洞”,有上萬年歷史的“東山嘴遺址”,喀左地區早就有人類居住,是中華先祖的繁衍生息地之一,喀左很可能是孤竹國祖先的發祥地,在這里之所以發現大批用于祭祀用的珍貴青銅禮器,不是沒有原因的。
考古學家發現,一些等級較高的商周官宦的墓葬里,反倒沒有太多的青銅器,甚至一件都沒有,而一些割據豪強、民間富戶的中小墓葬里,卻能發現成堆的青銅器。盡管那個時代等級有別、禮法甚嚴,但地方諸侯卻往往并不遵守。在春秋末年,地方一些諸侯國甚至使用等同于天子的儀仗、舞隊,楚莊王還曾“問鼎中原”,對周王室的傳國名器“鼎”垂涎三尺,中央集權的削弱,必然導致地方權力的失控,至于本來屬于天子王侯、達官貴宦專用的青銅禮器被地方豪強爭用泛濫,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喀左地區發現如此眾多的窖藏青銅器,與該地當年頻繁發生戰亂有關。在陜西就曾發現過類似的窖藏青銅器,專家認為,當時的周朝貴族經常被犬戎等游牧民族襲擾,為保護私產不被奪占,就將名貴的青銅器匆忙埋于地下,以便日后回來后再重新挖出,結果一去不回人亡器失,塵封千年留予后人,這大概也是古老的喀左青銅器神秘身世的始末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