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古籍善本進入公藏機構,受益的人群和范圍肯定更廣。大家總不能蜂擁到一個藏家家里去看他的藏書吧。為什么國外那么多藏家老了都愿意把東西捐獻給公共機構?就是希望他的藏品有個最后的歸宿,能為更多人服務。
美國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前善本室主任、
中山大學圖書館特聘專家 沈津:
民間收藏家的研究成果
遠勝某些公藏機構專家
據我所知,新中國成立至今,無論是善本還是普通線裝書,確實有95%以上都進了省市一級的公立圖書館、大專院校圖書館或科學院系圖書館。但是,目前國內的一些圖書館,要去看善本書,除了手續,甚至還要付錢,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我們知道,中國的圖書館很晚才出現,以前公家的收藏遠遠不及私人。像清代,整個內廷所藏的古書也就一萬三千多部。而清代的四大藏書家——丁家的八千卷樓、瞿家的鐵琴銅劍樓、楊家的海源閣、陸家的皕宋樓,藏書量就已遠遠超過內廷的收藏。清人葉昌熾所作的《藏書紀事詩》,收集了從宋代開始的七百多位藏書家,后來各地還多有補充。中國傳統文化能一直延續下來,歷代藏書家功不可沒。
當今的藏書家也有這樣的意識,共享其收藏成果,值得推崇。在國內的文化藝術品市場還沒形成之前,部分民間收藏家就先人一步,抓住了契機,開始收集古籍善本,包括一些普通線裝書,這完全是出于熱愛,很了不起,像韋力、勵雙杰等都是很優秀的收藏家,他們的典藏絕對不能忽視,因為藏書中有相當的品種甚至在公家館也不見收藏。可以說,民間收藏家為民族傳統文化典籍的保存及整理、研究、化私為公地傳播,作出了卓越貢獻。我知道,他們也在計劃或正在把自己所收的重要古籍影印出來供學術界分享。舉例說吧,目前全世界收藏家譜最多的地方是上海圖書館,有18000部左右,但殘本占了一大半,而專收家譜的民間藏家勵雙杰,擁有的1800部家譜都是全本,除了上海圖書館,國內任何公立圖書館都難以望其項背。現在,勵雙杰把自己所收的珍稀家譜匯編成刊,第一輯影印版已經面世了,非常有學術價值。可以說,這些民間藏家正在延續古代藏書家的傳統,他們的一些研究成果比某些圖書館中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工作人員要強得多。
公立圖書館的古籍善本作為公器,應當好好保管,更要用活。其實,宋元明清流傳下來的各種古籍善本,所用紙張多為皮紙、麻紙、竹紙、毛泰紙等。皮紙、麻紙都有拉力,有韌性,除非刻意為之,并不容易弄壞。可是現在,研究者要看一些稀見的珍本,竟然要一些繁瑣的手續,甚至要付費。我覺得對于一些大圖書館來說,更重要的一點是把珍稀善本影印出來,化身千百,讓孤本不孤。作為圖書館人,萬不可有奇貨可居的心理,而要有為他人作嫁衣裳的肚量。
總之,我覺著古籍善本無論是公藏還是私藏,只要能夠影印出來為大家所用,就是“盤活”了。如果進了圖書館就封于書庫不見天日,無人知道,那確實是“作古”了。只有公開,才能真正發揮古籍善本的功用。目前,國內的幾位頂級藏書家在這方面做得頗好,公立圖書館在保存、修復古籍上也日見其效,國家更設立了古籍保護中心,但在發揮古籍的公器作用上,還有待提高。
文獻學家、藏書家王貴忱:
私藏有利于專家學者做尖端研究
若要追溯公藏和私藏的歷史,我們可以從史書中看到:蕭何攻進咸陽以后,第一時間就把秦代的圖書文獻保護起來,他很重視傳統,三墳五典全都保存下來了。《漢書·藝文志》中著錄的書,就是最高權力機關所收藏的書。可見,秦漢時期就已經有國家書庫了。但在那個時候,也有像班固、劉向這樣的大藏書家出現,如果他們家里沒有那么多典籍,恐怕很難做出大學問,寫出大部頭。這充分證明了私藏對專家而言,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