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塑形“靠的也是天分和多琢磨”。怎么塑出古代馬停步喘氣時的鼻翼擴張,人俑的面部表情,需要細細琢磨。
形是一切的根本。塑好形,上窯燒。唐代用柴窯,大師們自然也要用柴窯。但這更多的是種宣傳手段。“電窯容易控制溫度,更好燒。”張二孬說。
燒好素胎,上釉。唐三彩判斷真偽,也更多是看釉。在南石山村,每家都有每家的秘方。即使沒有秘方,也要遮掩一下做樣子。
“釉色配料是秘密,傳兒不傳女。”高水旺說。
村民們津津樂道于唐三彩的“芝麻片”。真三彩上面的釉片有小而細密的開裂,看起來像芝麻。高仿品要達到這樣的效果才能以假亂真。更重要的,這種開裂,肉眼看起來層層疊疊,但手摸上去卻要光滑無比。
村民張霞一遍遍蹭家里的三彩馬,蹭得那部分油光發亮,“你到村里找找,誰也沒有我家的滑”。
時光“穿越術”
古墓土會讓埋在里面的東西有一股“香瘴氣”,新三彩便有了古代的氣味
一件高仿的唐三彩,經歷塑形,燒制,上釉,再燒制而成型。
它需要迎接最關鍵的一步:“穿越時光”——作舊。
真正的唐三彩在墓里埋藏千年,高仿品則需要在幾個月或幾年里走完這一步。
首先,是殺光。剛燒制出的三彩,渾身是直愣愣的“扎眼”。殺光能讓它表面變得潤澤柔和。
這一步自然也是秘不傳人。張二孬說,有人用氫氟酸,往往殺得太狠,表面喑啞。他們家有特殊配料,不過也不見得每次都能殺好。在他家里擺著一匹唐三彩黑馬,因為殺光狠,腹部的一側有了蜘蛛網一樣泛白的痕跡。
這屬于殺出了痕跡。
對付用酸殺的唐三彩,一度古玩收藏者學會了聞味道。聞起來有酸氣,自然是假的。作舊是永恒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故事。專家研究造假者,造假者也研究專家的眼力。各自與時俱進。
殺光之后,如果需要進一步作舊,則進入了掩埋程序。
土,最好是古墓里的土。地處邙山,遍地是墓,找到這樣的土并不難。埋入地下,少則幾天,多則數年。
埋在土里的新三彩,釉面吃土,整個表面愈發濕潤。原來的芝麻片因為吃土會變得微微上翹。“有油光,又汗津津的,像是馬在流汗”,張二孬說這就更有古代神韻。
墓土會讓埋在里面的東西有一股“香瘴氣”,新東西就有了古代的氣味。有了氣味,還要穿一身土衣服。
唐三彩多從墓地被挖出來。墓地里的土本身有不同,經過千年,土在墓里器物上的累積是一層一層。“幾年大旱,幾年大澇,形成的土層都不一樣”。
這非人力所能模擬,但還是有縫可鉆,“隔斷時間自己用水灌一灌”。
除了層次,土里面還要有草根。真正出土文物的草根其實是樹很小的根須,根非常堅韌。古董商人韓飛說,現埋在土里長出的草根纖細易斷。
到了這一步,從形態上說已經非常接近。但器型太過完整,難免引人懷疑。為了配合墓里出土,多有殘損,有人會敲下馬的一條腿重新沾上,顯得有破損痕跡。或者把人俑的發髻摳下幾處表層,顯得斑駁。還有一種情況,就是馬腿或其他一小部分是真的,其他的東西都是修復上去的。
剛從土中挖出來的東西,為了避免土干得過快,被封上了保鮮膜。有的則用塑料袋包起來。形成生坑的效果。在文物的行話里,生坑是出土后沒有被人看過的文物。“有些人就喜歡生坑”。至此,一件高仿品完成。有人不屑于讓三彩馬和人俑沾太多土。“土多是遮丑,做不好才遮。”張二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