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國寶中最重要的80箱精品,曾一路輾轉藏匿在岳麓山下的湖南大學老圖書館地下室;這批文物轉移不到一周,日寇的飛機就追蹤來襲,一枚重磅炸彈撕開直徑逾7米的巨大彈坑,將圖書館夷為平地……這些老掌故,被一張泛黃的老地圖無聲地娓娓道來。
昨日,湖南圖書館研究館員沈小丁給記者展示了一張1938年由湖南大學工務組繪制的《湖大被炸詳圖》以及相關文獻。沈小丁在整理館內文獻時,驚喜地發現了這份塵封了74年的珍貴地圖。時隔近一個世紀,長沙城珍藏故宮國寶鮮為人知的故事首次浮出水面。
A 九枚炸彈直接摧毀湖大圖書館
《湖大被炸詳圖》為單色手繪,比例尺五千分之一,方向標注為右北左南,上西下東。1938年由當時的國立湖南大學工務組繪制。
“1938年4月10日,日本飛機27架第四次轟炸長沙,主要目標是湖南大學。這張圖直觀地反映了轟炸后的慘狀。”沈小丁說,該圖收錄在湖南圖書館珍藏的《國立湖南大學蒙難紀念特刊》的第4、5頁,1938年由長沙慶源豐紙業印刷局出版。地圖對敵機航向、炸彈彈著點、規格等細節標注得非常詳盡,有專門的符號說明。
記者細數一下,地圖上圖書館的正中位置有實心大圈一個,同時緊挨圖書館由南向北攢集著8個空心小圈。“一枚彈坑直徑超過7米的重磅炸彈直接命中,同時丟下8枚燒夷彈(燃燒彈),目標只是一處小小的圖書館!”沈小丁根據地圖分析,敵機由現在的中南大學方位從西南方向飛來,從師大方位北向飛走,目標很明確——摧毀湖大圖書館。
根據《國立湖南大學蒙難紀念特刊》記載,此次空襲,日寇共投燃燒彈五十余枚,炸彈四十余枚,同時以機槍掃射。頃刻間燃起熊熊大火,湖大圖書館這座歐洲哥特式的建筑變成瓦礫,館藏54091冊圖書化為灰燼。
B 80箱故宮國寶1937年南遷至長沙
湖大圖書館究竟有何重要目標?時任湖南大學圖書館主任的錢亞新曾憤然疾書:“日本強盜……不僅要焚毀我們的建筑物及庋藏的典籍,實在要想消滅我國及世界的文化!”錢亞新所指的,是湖大圖書館地下室當時曾寄存有我國文化瑰寶——故宮博物院80箱最重要的文物精品。
沈小丁說,長沙是護佑中華國寶的“福地”,似乎不無道理。當時曾參與文物南遷的故宮博物院職員那志良先生撰文提到,那一批最珍貴的80箱文物運到長沙不久,長沙火車站就被日軍轟炸;離開長沙不到一周,湖南大學被炸,原存文物箱件的圖書館被炸平。兩次有驚無險,有如神助。
那么,這批珍貴文物如何會來長沙?沈小丁根據文獻資料,又作了深入考證。1935年11月,英國舉辦“倫敦中國藝術國際展覽會”,共展出世界各國博物館收藏的30801件中國藝術品,其中有故宮博物院的展品786項。展覽會于隔年3月結束后,故宮博物院的文物運回南京。1937年“七七事變”,抗日戰爭全面爆發。故宮博物院把這批運到倫敦展覽的文物,再加入一些重要文物,湊成80鐵皮箱,于8月14日由南京啟運,目的地是長沙。
C 國寶剛離開,日軍空襲就來了
“參加這批文物押運的有四人,那志良、莊尚嚴、曾湛瑤、曾濟時,他們都是故宮博物院的職員。”沈小丁說,那、莊、曾三人隨車負責文物的押運。曾濟時則先抵長沙,與湖南方面協商,選定湖南大學圖書館作為故宮文物貯存地點。80箱文物由輪船運到武漢后轉換火車,運抵長沙火車站。文物卸車后用汽車運到湘江邊,裝船過渡,再用汽車運到湖南大學圖書館。轉運過程中,故宮博物院四位工作人員分了工:曾湛瑤在火車站裝車,那志良在船碼頭,曾濟時在湘江對岸溁灣鎮接船,莊尚嚴在湖南大學圖書館接收。經過一整天的轉運,80箱珍貴的故宮文物安全存放在湖南大學圖書館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