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網財經3月31日訊(記者葉淺 邢楠)近日，有關部門發(fā)布了2022年“清朗”系列專項行動的10個方面重點任務，將從嚴整治激情打賞、高額打賞、誘導打賞、未成年人打賞等行為。
中國網財經記者歷時兩個月的調查發(fā)現，以上四種打賞行為在克拉克拉APP平臺上均存在。克拉克拉平臺的禮物設置紛繁復雜、禮物種類是直播行業(yè)內的“翹楚”，除了設置主播之間的PK，讓粉絲相互攀比從而達到激情打賞的目的外，還設有中獎率極低的扭蛋和“翻牌子”的禮物種類。
“幾十萬元人民幣都不一定出一個焰之吟誦(禮物價值5200元人民幣左右)，我有朋友一百多萬元人民幣才扭出永動的心(禮物價值8000元人民幣左右)。”常玩克拉克拉的某位消費者對中國網財經記者說。
“扭蛋”“翻牌子”虧損率極高 瘋狂上癮堪比“賭博”
克拉克拉是深圳有咖互動科技有限公司旗下產品。官網顯示，公司成立于2016年，先后推出克拉克拉APP和漫播APP，致力于打造專屬于年輕人的社交游樂園。
據記者了解，直播平臺通常都設有直接贈送給主播的禮物，以及通過類似抽獎的方式抽取出的禮物，主播收取禮物的同時平臺也有價值不菲的分成，克拉克拉也不例外。克拉克拉同時還設置了禮物圖鑒的功能：主播第一次收到某個禮物，會點亮該禮物的圖鑒，并且永久顯示是哪個粉絲為該主播點亮的這個禮物圖鑒，點亮禮物圖鑒的多少，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該主播的人氣高低。許多粉絲為了給自己心儀的主播點亮其未曾擁有的禮物圖鑒，導致錢包大失血。
接受中國網財經記者采訪的多名小耳朵(克拉克拉平臺對粉絲的稱呼)均表示：“扭蛋和‘翻牌子’中的絕大多數禮物無法用金錢直送，為了點亮特殊禮物的圖鑒，只能瘋狂扭蛋和‘翻牌子’。”這種行為演變到最后，會誘發(fā)小耳朵或者主播們對特殊禮物的執(zhí)念，不扭到、翻到點亮圖鑒便會一直砸錢，而克拉克拉顯而易見是這種執(zhí)念的最終受益者。
以克拉克拉今年1月19日上線的每翻一次需要66元的星運卡為例，星運卡有7.3%的概率可以翻到高級禮物(即價值166元的十二星座)，92.7%的概率為中級禮物，在這92.7%中絕大部分會翻到價值46元的禮物萬靈之源和價值36元的禮物水逆退散。此外，克拉克拉還設置了價值599元的禮物仙女座，但仙女座出現的概率極低。能不能點亮仙女座的圖鑒一時便成為了眾多主播和小耳朵的執(zhí)念。
記者了解到，在星運卡上線不久，有小耳朵為了給心儀主播翻出仙女座，一夜之間花掉了將近8萬元人民幣。克拉克拉上線的全新的綺夢塔羅牌，高級禮物的中獎率只有1.6%，并且此套塔羅牌的限定禮物“星際啵啵熊”存在時間僅為3月份，也就是說如果3月31日主播還未能點亮該圖鑒，此后就算有錢也翻不到了。
對此，中國青年劇作家導演向凱向中國網財經記者表示，“克拉克拉刺激、誘導消費者消費，扭蛋、‘翻牌子’這種抽獎模式是一個隱性的圈套，把消費者和粉絲引入消費陷阱中，環(huán)環(huán)相扣讓你不停掏腰包，不停去抽獎期待翻到心儀的禮物”。
同時，北京卓緯律師事務所孫志峰律師向中國網財經記者表示，“正常刷禮物打賞是用戶基于對主播喜愛的贈予行為，并不違反法律規(guī)定。但通過虛擬貨幣購買扭蛋等虛擬產品，所開出的結果具有明顯的不確定性，這種以小博大的活動如果能將獎勵直接或間接兌換成現實貨幣或現實利益，具有明顯的博彩性質，涉嫌屬于網絡賭博活動”。
針對該律師所表達的觀點，中國網財經記者經調查發(fā)現，扭蛋或“翻牌子”所獲得的禮物雖不能直接兌換成現實貨幣，但平臺上存在大量買賣禮物的行為。例如，平臺中有賬號會對扭蛋、“翻牌子”開出的特殊禮物進行私下的現實貨幣交易與買賣，這些賬號會對禮物進行明確標價。有的主播、小耳朵為了點亮特殊圖鑒，便與這類賬號進行私下交易，涉及金額不菲。
孫志峰律師還分析道，“2021年國家互聯(lián)網信息辦公室、工信部、公安部等7部門聯(lián)合下發(fā)的《關于加強網絡直播規(guī)范管理工作的指導意見》就明確規(guī)定，網絡主播依法依規(guī)開展網絡直播活動，不得組織賭博或變相賭博等線上線下違法活動。需要指出的是，目前網絡直播領域的亂象受到社會普遍關注，目前還沒有變相賭博的一個立法或司法解釋層面的解釋，相信隨著類似案例的增多，這方面解釋出臺的必要性也會大大增強”。
對于上述情況，向凱認為，“克拉克拉平臺的禮物設置的多樣性，以及平臺頻繁推出新的刺激消費者消費的措施，完全是一種有意引導消費者非理性消費的行為，對此亟待呼吁互聯(lián)網直播平臺的相關政策與監(jiān)管。”
新興聲音直播行業(yè)規(guī)范亟待加強
克拉克拉平臺的禮物設置的復雜程度，其禮物種類在直播行業(yè)內可以稱為“翹楚”。
中國網財經記者選取克拉克拉同類型聲音直播平臺貓耳、喜馬拉雅、蜻蜓FM以及視頻直播平臺虎牙、斗魚，對比各平臺禮物種類及最高價值的禮物金額。通過梳理發(fā)現，有平臺禮物中包括粉絲禮物、貴族禮物等需要開通“貴族”、“爵位”等的特權禮物，也有平臺不包含特權禮物。中國網財經記者僅以非特權禮物來統(tǒng)計，發(fā)現克拉克拉無論是禮物種類還是最高價值的禮物金額，都遠高于其它直播平臺。
數據來源：各直播平臺 中國網財經整理
作為新興的聲音直播平臺，克拉克拉“吸金”的目的被認為過于明顯。獨立經濟學家王赤坤向中國網財經記者表示，“克拉克拉直播中的各種直播活動，都是利用特別事件抓住大眾特殊心理，炒作借此吸引粉絲流量，并獲利，有鮮明的商業(yè)模式、盈利模式。這個行業(yè)廣泛分散在其他行業(yè)中，具有自身行業(yè)特點，因此我們可以把這個現象看成一個特殊賽道或特殊行業(yè)，我們可以把這個行業(yè)叫做特殊營銷”。
對于克拉克拉這個特殊賽道，王赤坤分析，“任何行業(yè)都有生命周期并遵循行業(yè)發(fā)展規(guī)律，目前行業(yè)處于成長階段。目前還沒用專門針對類似克拉克拉直播特殊營銷的法律法規(guī)，部分特殊營銷行為雖然已經非法但無法可依。克拉克拉直播中的扭蛋、‘翻牌子’、‘定制禮物券’等亂象也是這個階段不可避免的現象”。
除此之外，中國網財經記者在調查中發(fā)現，克拉克拉部分主播與粉絲之間的關系似乎非常“混亂”。記者掌握的各種實名爆料的文件就有十幾份之多，有主播同時與其多位“榜姐”戀愛，還有主播標榜“純情人設”卻“腳踩兩條船”。
雖然情感問題屬于個人問題，但粉絲與主播間的“情感糾葛”引發(fā)粉絲間的爭吵、罵戰(zhàn)，使直播平臺的網絡環(huán)境變得烏煙瘴氣。對此，向凱表示，“主播與粉絲間的‘情感糾葛’完全不符合我國要求的營造積極向上的網絡環(huán)境，甚至可以說是無道德、無底線的”。
同時，中國網財經記者在調查中還發(fā)現，克拉克拉上有些主播為了能夠留住“榜姐”，以戀愛之名行斂財之實；甚至還出現粉絲開直播聲討主播或者主播開直播聲討粉絲，引來一眾人等聚眾圍觀的混亂現象。
對此，孫志峰律師向中國網財經記者表示，“網絡主播具有依法依規(guī)開展網絡直播活動的義務。如果網絡直播利用直播名義或身份，或者利用與粉絲情感等因素，從事詐騙、賣淫等違法犯罪行為，應當依法被追究相應法律責任。作為網絡主播，也應承擔一定弘揚道德風尚的責任，不從事擾亂社會秩序、侵犯他人合法權益的行為，妥善處理好與粉絲之間的關系，于人于己都有益處。更為重要的是，網絡直播平臺應當落實和健全相關管理制度，對違法違規(guī)主播實施必要的警示措施，建立科學合理的直播打賞服務管理規(guī)則，從制度上減少不規(guī)范運營直播帶來的運營和法律風險”。
對于克拉克拉等新興直播平臺的未來發(fā)展，王赤坤向中國網財經記者表示，“克拉克拉等相關商家作為市場主體，不僅僅要追求經濟效益，也要追求社會效益。監(jiān)管的成熟和加強也會倒逼相關機構進行改變，類似克拉克拉直播特殊營銷的相關平臺管理將會逐步健全，機構治理將會規(guī)范，對業(yè)務隊伍的管理逐步到位，從而推動新興直播平臺的業(yè)務走向成熟”。
針對克拉克拉相關問題，中國網財經記者多次致函致電克拉克拉北京公司和深圳公司試圖采訪，截至發(fā)稿日尚未得到任何回復。對于克拉克拉APP及直播行業(yè)的規(guī)范性問題，中國網財經記者將保持持續(xù)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