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通常認為,像從哈佛這樣的“名門”跨出來的佼佼者,會從母校的品牌認同度、準入高薪行業和知名雇主的便利性,以及“私人定制”式的求職與職業咨詢中受益匪淺。倘若教育真像人們所宣稱的,是“促進公平的利器”,那么,接受同樣的精英教育的人士之間便不應該存在差異:不管家庭社會經濟背景如何,生源地在哪,由什么樣的文化哺育長大,性別如何,一旦你戴著學位帽邁出哈佛、耶魯、普林斯頓等高校的大門,便都能在就業市場上獲得同樣的“結局”,對嗎?
《哈佛深紅報》對已簽約的大四學生的一項非正式調查顯示,2013屆哈佛本科畢業生的平均起始年薪約為6萬美元,顯著高于美國同屆本科畢業生的平均起始年薪——45327美元。這個籠統的調查數據容易讓人忽視一個問題:在444位被調查者中,56%為女性,但女性在最高收入群體中所占的比例卻小得多。
在年薪最高(即高于11萬美元)的本科畢業生中,有四分之三為男性;下一收入梯次(即9萬~11萬美元)里,則有約三分之二為男性。從事金融業的哈佛男性本科畢業生年薪超過11萬美元的可能性,幾乎是女性本科畢業生的4倍,年薪在9萬~11萬美元的可能性是女性本科畢業生的3倍。在工程和技術業領域,79%的男性以及僅僅44%的女性年薪高于9萬美元。
當然,這個調查是由哈佛校報而非專業測評機構發起,且其職業部分的樣本量只有444個——只占應屆生總數的四分之一。但鑒于參與該調查的多數是女性,現實情況可能更加嚴重。
不知道有多少研究已經揭示,在美國大多數行業里,女性的收入顯著低于做同樣工作的男性;雖然女性本科畢業生的數量多于男性本科畢業生,本科以上學歷的女性數量更是遠勝同等學歷的男性。
即便是那些有更多女性在畢業時傾向就業的行業,也存在明顯的性別差異:一半的公立和私立學校校長都是男人;僅18%的醫院首席執行官是女人;根據婦女傳媒中心發布的《2013美國傳媒業婦女狀況報告》,在印刷、數碼、廣播和其他媒體中,女性持續并且顯著地在領導職位及權力上落后于男性。那些被如今精英大學男性畢業生所偏愛的行業(咨詢、金融、技術),其中領導崗位上存在的性別鴻溝更加讓人“傷不起”。彭博社評選的50位全球金融界最具影響力的人物里,只有5位是女性。美國頂尖的10家管理咨詢公司中,沒有一位女性總裁。至于科技公司,我想咱們都沒必要去數了,你懂的。
為什么在高等教育的最頂層,女性的畢業后起始薪資仍然低于男性?
調查表明,男性選擇工作時,并不一定要符合他們個人的興趣,而是要能賺更多錢、更具聲望。反之,更多女性也許會抓住當下,立即追求她們心中所想。這樣的假設合理嗎?是否男人身負供養家庭的社會期望,因而在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之前,先得建設“小金庫”?是否女人在收入穩定性上所遭遇的社會壓力比男人小,因此會被她們喜歡但薪酬較低的行業所吸引?是否女人會被平衡未來個人生活與職業生涯的潛在壓力所牽制,因此選擇了那些有著更加靈活的工作時間安排和更小壓力的行業,譬如教育?這便是被雪莉·桑德伯格(Facebook首席運營官,哈佛大學畢業生)描述為“甚至在選擇加入之前便已選擇退出”的一種現象——換言之,一個女人還沒開始一展職業宏圖,她就已經被未來事業與家庭的角力帶來的挑戰嚇退了。
如你所見,哪怕是哈佛,女性也面臨雙重的挑戰:行業選擇的性別差異,以及行業內的性別歧視??磥?,教育真不是我們以為的,是促進公平的“偉大均衡器”。一個教育機構是否應當致力于防止在職場中產生性別不平等?或者,還是把這個問題留待雇主解決更好?
在我看來,為不同性別的人營造公平的競爭環境,需要大學和雇主雙方發揮重要作用。雇主有能力和力量去制定職場上支持女性的規則與框架,尤其是當她們建立家庭時。不過,有權力制定這些框架的人,需要好好學習女性所面臨的挑戰,包括生理的和社會的。這就是教育機構能發揮重大影響的地方了。在大學,女性應得到鼓勵將更多行業納入考慮范圍。她們應得到更多來自校方的支持,并且被鼓勵互為“后援團”去追求事業機會。男性則應接受關于女性在職場中所面臨的重重挑戰的教育,以便他們某天身居高位后,能夠更好地理解并努力解決那些困難。應該讓他們意識到,“婦女能頂半邊天”。
假使我們將教育看作投資,那么,在哈佛接受教育的四年里要花費23萬美元以上(不包括助學金),學校收錢時可沒管你是男是女。如果女性的職業“錢”景因性別歧視注定走低,對學生總體中占到更大比例的這個群體來說,投資的回報便不那么合算了。
于大學而言,花力氣去解決性別不平等問題是符合自身利益的,因為一所大學若將為青年步入社會、成為有責任和有生產力的公民作準備,以及把為世界未來培養領袖作為目標的話,為社會半數人口確保一個公平的未來就是非常關鍵的了。(作者畢業于哈佛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