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戰(zhàn)爭爆發(fā)前,袁世凱在朝鮮知事無可為,隨后便托辭返回國內。回津之后,李鴻章以袁世凱人才可用,委派他辦理前敵營務,但袁世凱并不想從事后勤工作,因而在工作之余又背著李鴻章在京中托人找關系,另謀出路。
袁世凱之所以能夠得到迅速升遷,這與李鴻章提拔重用是分不開的,但令李鴻章不能容忍的是,袁世凱竟然求到了自己的政治死敵翁同龢的門下,這在當時的官場上可是犯了大忌的。由此,李鴻章開始疏遠并冷淡袁世凱,而袁世凱更是一個現(xiàn)實主義者,他在甲午戰(zhàn)敗、李鴻章失勢之后,干脆就改投門戶,另找靠山。
在經(jīng)歷甲午戰(zhàn)爭的慘痛失敗后,清廷中改練新軍的呼聲漸高,而袁世凱憑借自己曾經(jīng)幫朝鮮練過新軍的經(jīng)驗,也試圖抓住這個機會,實現(xiàn)自己以西法練兵的計劃。為此,袁世凱上下奔走,向權貴們推銷他的練兵計劃,并最終獲得成功。
李鴻章從日本談判回國后,便一直閑居京城賢良寺,對袁世凱的所作所為十分不屑。當時的李鴻章,因為代表清廷簽署了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非當官居閑職、門前冷落,而且為輿論所不容,因而心態(tài)不免有些失衡。
時人劉體智在《異辭錄》中記載說:“甲午戰(zhàn)后,軍機大臣李鴻藻用袁世凱為將,并令其在小站以新法練兵。李鴻章從日本馬關回來后,李鴻藻曾對他談及此事,李鴻章冷冷的道:‘我是敗軍之將,等著袁大少爺練成新軍后打一仗試試看’。袁世凱聽說后,心里十分不悅,引以為終生憾事。”
無獨有偶的是,曾國藩的孫女婿、當時入李鴻章幕府的吳永也在《庚子西狩叢談》中記載了這樣一件事,說李鴻章從日本回到天津后,他與直隸的官員及候補官員一同進見,當時的袁世凱已被授予直隸按察使的職務,但并未到任而是專職練兵。直隸按察使是地方大員,自然在進見官員的前列。李鴻章到后,袁世凱便上前匯報練兵事宜,說初步的計劃也已經(jīng)部署,德國教習也已經(jīng)聘請,日內便可簽訂合同,馬上便可以正式展開了。
令眾人沒有想到的是,一向有風度的李鴻章這次卻沒有等袁世凱說完便勃然變色,他舉起手中的手杖,砰砰的敲打著地面,厲聲道:“嗐!小孩子懂得什么練兵!又訂的什么合同!我治兵數(shù)十年,現(xiàn)在尚不敢說有什么把握。兵是這么容易練的嗎?你雇幾個洋人,扛上幾桿洋槍,喊幾個洋口令,便算是西式軍隊了么?”
袁世凱當年36歲,在遭此斥責之后,頓時面紅耳赤,亦不敢反駁。周圍的同僚們,從來沒有看到李鴻章發(fā)那么大的火,大家都低著頭,既不敢看李鴻章,也不好意思看袁世凱,場面十分的尷尬。在吳永看來,袁世凱當時已經(jīng)有嶄露頭角之像,李鴻章看起來倒是有意要殺殺他的威風。
事實上,此時的李鴻章正處于個人政治生涯中最低潮,他對于袁世凱奔走于政敵翁同龢門下而始終耿耿于懷。有一次,袁世凱來拜訪這位過氣的老領導的時候,李鴻章終于再次爆發(fā)并痛斥了袁世凱一頓……巧合的是,這次吳永又在旁邊耳聞目睹。
據(jù)吳永的記載,當他與李鴻章在賢良寺閑聊的時候,袁世凱前來拜見,于是他便避入別間。袁世凱在寒暄了幾句之后,便為老上司的遭遇表示不平:“中堂當年鐵馬金戈,為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朝廷只給予內閣首輔的空名,雖然每日隨同上朝請安,實則無所事事,這樣太不公正了。中堂大人不如暫時告假還鄉(xiāng),等到朝廷遇到難事了,屆時必定會想到股肱老臣,這樣中堂再次出山,豈不是名正言順,而且能挽回昔日的聲望?”
甲午后被權貴們排擠的李鴻章,此時卻十分敏感,袁世凱的話音剛落,他就厲聲呵斥道:“停,停!慰亭,你這是給翁叔平(叔平是翁同龢)當說客來了嗎?我要是請辭出了缺,那他就可以依次升到協(xié)辦大學士的位置……他想得倒挺美!你回去告訴他,讓他想都別想!要是別人出了缺,讓出一個位置給他,那我管不著,但要想讓我空出一個位置來給他,這萬萬辦不到!只有我有一口氣在,就要鞠躬盡瘁、死而后己,決不會無故請辭,奏請開缺。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對朝廷哪能說三道四,計較這計較那的?你要是受他所托,在這里花言巧語,我是不會受你們愚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