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代藝術一度有“四大天王”的說法,這也是藝術市場繁榮的直接表現,在這其中,方力鈞和岳敏君作品的市場價值已大大縮水。Art News的評論者Barbara Pollack對此分析說,“他們原本應該得到美術館的支持,但中國缺乏這樣的機制,藝術家就往往因為過于高產而一直吃老本,沒辦法進一步創新。他們只能依靠藏家的‘垂憐’,但藏家的審美常常具有偶然性,因此他們很難維持自己的藝術生涯。”
“我認識幾百個畫家,簽了30多個,主推也就是幾個,精力有限。當代藝術家很可能過了20年就銷聲匿跡了,現在一些藝術家也因為市場去盲目跟風,本來有好的創意也自己放棄了,這就很可惜。”李小紅在上海經營一家叫做 Nancy's Gallery的畫廊已有8年,也正是她全權代理渣打銀行喜愛的藝術家李月領的作品。
李小紅把中國藝術家的題材分為兩類,一類是藝術家對于其成長環境的真正觸動,另一類則是為了引起外國藏家的關注。諸如張曉剛這樣的藝術家雖然以文革為主題,但依然有很好的表現技法和功底,相比之下,很多跟風者更流于表面。“像文革這樣本身就比較容易被發現,西方收藏者還比較有識別力,中國收藏者還關心藝術家是不是中央美院、是不是教授這樣的事情。”
購買中國當代藝術品需要勇氣。你在這里幾乎找不到博物館為西方藏家提供鑒定服務,也不會有獨立評論家隨意發言某位藝術家的作品是否可以保值。但依然有大批的人愿意冒險一搏。
你一定注意到了畫廊所說的“題材”。在各種題材之中,“85新潮”會被頻頻提及。“85新潮”是中國藝術史上的一次創作高潮,也是重要的轉折點,中國當代藝術在此時“衍為激流,釀為運動”。
藝術評論者費大為曾這樣描寫這段時期,“在1985年到1990年之間,上千名年輕的中國藝術家在一個沒有畫廊、沒有美術館、沒有任何藝術系統支持的環境下,以空前的熱情掀起了一次深遠的藝術運動。他們徹夜地談論藝術,苦苦地研讀哲學著作。為了找錢制作作品或舉辦展覽,為了參加那些隨時有可能被關閉的展覽。他們的作品在展覽后極有可能被充公、被摧毀,或者被扔在角落里任其腐爛發霉。他們發動全國性的串聯,熱衷于舉辦研討會,南北呼應,辦起各種雜志,傳播新思想。他們討論宏大的文化問題,關心人類的命運,思考藝術的本質。在短短的四年時間里,上百個激進的團體宣告成立,上千名藝術家加入進來,上百個展覽在各地出現,一個比一個激烈、離奇的藝術宣言和計劃被發表出來。這就是著名的‘85新潮’藝術運動。”
這場運動的標志性事件是1989年2月的“中國現代藝術展”。中國當代藝術最重要的一群畫家都參與其中,展覽第二天,《時代周刊》就以“孵蛋、槍擊、避孕套”為題,報道了這一事件。這些藝術家最初群居在圓明園和東村,隨后漸次遷移至798和宋莊,遭遇了藝術市場和西方話語的淬煉。
1993年,“后89中國新藝術展”在香港舉行,這是中國當代藝術家第一次進入亞洲視野。當年的威尼斯雙年展也開辟了“東方之路”展覽,有十位中國當代藝術家首次在國際舞臺上亮相,這也是中國當代藝術品第一次進入西方傳統的藝術品市場。此時張曉剛已漸漸為人所知。1994年,他將幾幅畫遞給香港的藝術品經紀人張頌仁,在回信中,張頌仁寫道,“這些畫是你給我的作品中最優秀的,再接再厲。”
從藝術家的成長來看,三十年左右時間孕育而出一些佼佼者,得到市場和藝術界的認可,這應該是藝術創作的正常節奏。張曉剛發現,在西方,一個藝術家40歲還是個年輕人,而40歲以后收藏藝術的人才對他開始關注,覺得經過多年磨練之后風格漸漸成熟。“而中國的炒家不考慮這些,你是不是大師跟我沒關系,我得趕快把價格炒起來,扔給有錢人,那些接手的人倒霉發財都不管。就像娛樂圈的造星運動,一再淘汰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