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清華簡。均為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供圖
《楚居》
有這樣一群人,他們以畢生之力追索歷史的真相,在歷史的“碎片”中還原歷史,用每一個對古老文明的最新發現告訴世界:中華民族,如此驕傲地一路走來。
第四輯整理報告即將面世,第五輯釋讀工作已經開始,接連為中華文明增添可靠注腳的清華簡研究保護團隊,繼續為歷史學、古文字學等領域的研究提供第一手資料。
穿越歷史的隧道,我們,究竟怎樣延續中華古老的文明?
當地時間2013年8月27日,紐約,聯合國總部大樓,古色古香的展板前,不同膚色的手指劃過寫滿歷史的竹簡,和古老文明對話。透過一個個遒勁有力的楚文字,世界就這樣,從公元2013年走進2300多年前的東方。
這是清華簡,2500枚幸免于秦火的歷史“碎片”。
當古埃及人用紙草記事、古巴比倫人以泥版為書時,我們的先民劈竹成篾,削薄打磨、火烤編連,將最鮮活的史實書于竹簡,傳遺后世。他們不會想到,在2300多年后的某一天,這突然翻開的古老典籍,成為破譯文明圖譜至關重要的密碼。
歷史的一聲令下,開啟了一群人不輟不怠的五年。1800多個日日夜夜,與“簡”為伴,他們奮力找尋中華文明隱藏其中的每一點痕跡,也把自己寫進了這段浩瀚的歷史。
他們,是清華大學“清華簡”研究保護團隊。
為古史補白:“司馬遷都沒看過的典籍,讀起來實在太激動!”
一切,要從那個神秘的開始說起。
2008年7月15日,溽暑難當。清華大學歷史系教授劉國忠正準備放暑假,一個電話中止了他的行程:“留校待命,等候重要通知。”
搭飛機、坐專車,下午兩點,一位遠道而來的“客人”終于來了。一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箱子被小心翼翼地抬進事前準備好的保護室,箱子打開,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定格。
幾個圓柱狀的塑料筒里盛放著用保鮮膜包裹的竹簡,里面濕漉漉的,剩下零散的用新竹片襯著——2500枚來自遙遠戰國時代的竹簡靜靜地躺在那里。
“震撼!”清華大學歷史系教授李學勤早已在香港見過這批竹簡,卻依然用這兩個字直白地描述心情,甚至在幾個月后,“心中的強烈震撼感還沒有過去。這是司馬遷都沒有看過的典籍,讀起來實在太激動!”
震動和驚喜絕不囿于清華園。2008年10月14日,11位國內文字、考古、歷史學等方面的頂級專家齊聚清華,在細致觀摩這批竹簡后,驚嘆“從重要意義上講,其價值怎么估計都不過分”,堪與漢景帝末年的孔壁、西晉武帝咸寧五年的汲冢相媲美:“這批竹簡是十分珍貴的歷史文物,涉及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內容,是前所罕見的重大發現,必將受到國內外學者重視,對歷史學、考古學、古文字學、文獻學等許多學科將會產生廣泛深遠的影響。”
專家們鑒定后,這批珍貴竹簡發現的訊息被公之于眾,人們依照慣例,稱之為“清華簡”。
接下來的5年,李學勤和他的團隊以扎實的論證,讓2300多年前中華文明的高度、廣度和深度得以呈現,更為我們提供了一種更具歷史存在感的視角,不再囿于傳世典籍的記載,一步就邁到了歷史身邊。
他們中的每一位,都是先秦史研究的頂尖學者——被視為“見過全中國最多簡牘”的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研究員李均明、趙桂芳夫婦來了,天天“長”在保護室里;著名古文字學家趙平安來了,退掉北師大的大房子,搬進了清華園局促的周轉房,僅僅因為李學勤的一個電話。
還有國內著名楚文字研究專家李守奎和甲骨文研究專家沈建華。“怎樣才能用最快速度參與到清華簡研究工作中?”李守奎先做訪問學者,再做清華教授,終于圓了“每天都能見到清華簡”的心愿。沈建華則是離開了香港中文大學待遇優厚的教職,“過去我做夢,滿腦子都是甲骨文。現在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清華簡!”
這個以共同學術信仰凝聚的團隊,組成了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從2010年起,以“一年一輯整理報告”的速度,回饋歷史的“饋贈”:
多篇《尚書》重見天日,“算清”了那筆1000多年來聚訟不休的“糊涂賬”:力證東晉文人梅賾所獻的孔傳本古文《尚書》系偽造,對于中國學術史、歷史文獻學等許多學科起到了重大推動作用。
已整理出的《系年》簡,記載了西周初年至戰國前期的歷史,不少記載為傳世文獻所未有,或與傳統看法不同。一個最讓學者們津津樂道的例子,就是通過《系年》的記載,終于揭開了秦人發源于東方卻最終崛起于西北的這一秘密。另外還有多部歷史著作目前尚未整理,眾多歷史真相正在被一一揭示。
《楚居》第一次從出土簡帛的角度給我們提供了楚國的國君世系,尤其是簡中所記載的楚國10多次遷都情景,使我們悟到了楚國一次次的發展歷程,也為考古中的楚都探尋提供了契機。秦后便已亡佚的武王、周公等人的樂詩和周文王對其子武王的遺言也躍然簡上。透過這些詩作,周初君臣們宴會的歡快情景得以再現;周文王對武王惇惇告誡的中道思想,也使我們有機會追溯儒家中庸思想的源頭。
《芮良夫毖》《周公之琴舞》是類似《詩經》的雅、頌一類的詩歌,而《赤鳩之集湯之屋》則完整記載了一個充滿巫術色彩的小說故事,看到這些珍秘的文學作品后,許多學者由衷感慨,先秦的文學史需要改寫。
即將發表的《算表》則是迄今所見中國最早的數學文獻實物,而且還可以用于實際運算,為我們展示了先秦數學所達到的高度。尤其是學者們從這篇簡文中釋讀出了先秦時期表達四分之一的專有名字“釮”,解決了先秦數學史上的一大疑難問題。
《筮法》則是清華簡第四輯所收各篇中的又一個亮點,它詳細記述占筮的原理和方法,為解決《易》學中長期爭論不休的數字卦問題提供了嶄新的契機。
……
為理想癡迷:“遇到清華簡,我們怎么就這么幸運呢?”
復原歷史,為了什么?
這是中國歷代學者求索的命題。在被稱為“歷史的民族”的國度,中國人歷來重視自己的歷史,我們有汗牛充棟的歷史載籍,有悠久豐富的史學傳承。我們把歷史看作中華民族優秀文化不可或缺的核心、文化創造取之不竭的源泉。但,5000多年的歷史,越往上追溯,越顯得模糊,中華文化外來說的誤解一度甚囂塵上。
追索文明之源的使命,讓這群早已功成名就的大家拼盡心力。
清華園西北角,那座經歷了世紀滄桑的圖書館老館,如今是清華簡保護庫房所在地。拾階而上,進得三樓,3臺空調晝夜不歇的房間內彌漫著刺鼻的化學氣味,數十個盛滿竹簡的不銹鋼托盤一字排開。
劉國忠的工作日記,記錄下了一段驚心動魄的記憶。“7月15日,竹簡運抵清華。由于學校已經開始放假,便計劃在暑假只進行基本維護……”“7月16日,竹簡看上去與剛到時沒有什么區別,一切正常。”“7月17日,在浸泡有竹簡的4號器皿內,工作人員感覺到粘在竹簡表面的一些白色粉狀物面積似乎有所擴大,而且似乎變得更白;7號器皿內也有一些類似情況,但較輕微;個別器皿中還有一些異味。”
為了抗擊極易損毀竹簡的活體霉菌,李均明、趙桂芳、劉國忠帶領年輕的博士生馬楠,與化學系的老師們一起,幾乎放棄一切休假,開始了整整三個月的搶救性清洗保護。“竹簡在墓葬中泡了2000多年,就像開水中煮熟的面條,輕輕一碰就斷裂。一些污物又在竹簡表面形成一層堅硬的外殼,很難去除。有時一人一天只能清理一枚簡。”說起那段艱苦的日子,李均明反倒一臉幸福,“越累,越興奮。這不正好說明簡是真的,有誰能造假造出幾千年前的污垢?”
還有更繁瑣的。“把所有清華簡的原大照片一條條剪下編號,然后比對、歸類、編排、綴合,最后把這些照片分成若干篇,每篇的前后順序也要基本排定。”李守奎至今難忘和同仁們一起“用2500塊碎片做拼圖”的日子,“恨不得一天24小時都泡在庫房外的大工作室里。”
可文物庫房的開放時間有著嚴格限制。“每天早上八點開門,七點半剛過,大家就開始在樓下轉悠。均明和桂芳老師住得最遠、到得最早,60多歲的人了,為了錯開早高峰,每天4點就起床出門。門一開,三步并作兩步往樓上跑。要是誰拼上一片,準保大喊一聲‘拼上啦!’,別提有多得意!”早已在學界成名的李守奎說起這些,手舞足蹈,“最可氣的就是下午五點關門。誰都不愿意先走,使勁跟管理員賠笑臉,‘就剩一點了,就剩一點了,弄完就走’,直到把人都惹急了,才肯走。”
“我讓他們去遠一點的食堂吃飯,更可口。可他們就是不肯,舍不得耽誤路上那點時間,老是在附近對付一口。”李學勤一臉心疼。
李均明帶領學生賈連翔與美術學院的老師一起,承擔了清華簡全部的照相工作。最初,竹簡上留下的水珠使拍出來的照片有無數反光點,根本無法看清竹簡上的文字。怎么辦?經過上千次實驗,他們發明了“飽水拍攝法”:在每片竹簡上,用最精巧的噴霧水壺先噴上一層薄薄的水霧,然后在水里再進行照相,這樣照出來的照片極為清晰,簡上的文字一目了然。這一發明已在簡帛界得到廣泛應用。
苦嗎?累嗎?枯燥嗎?
“當然不!”沈建華答得斬釘截鐵,“每天都有新的發現,每個發現又有可能改變已經定論的歷史。遇到清華簡,簡直是上天的恩賜,我們怎么這么幸運?”
艱苦備嘗卻不知苦為何物,探索文明脈絡的征程上,這些一生癡迷讀簡愛簡的學者留下了最美的剪影。
為學術立范:用治學三境界釋讀歷史的功用
古史,究竟應該怎樣重建?
李學勤總愛講起上世紀20年代興起,并持續到抗戰的一場“古史辨”大討論。“以顧頡剛先生為代表的疑古學者,接續康有為、崔適的學說,對傳統的古史觀作了全盤的檢討清理。在這一討論期間,王國維先生1925年在清華講授《古史新證》,提出了著名的‘二重證據法’,既批評了‘信古之過’,也指責了‘疑古之過’。”也是在這場討論中,王國維所說的“二重證據法”,成為后來中國古史研究和考古學緊密結合的先聲。
以“地下之新材料”補正“紙上之材料”,兩者互相印證。如今,從上世紀70年代出土的長沙馬王堆漢墓帛書,到90年代出土的湖北荊門郭店竹簡,再到近年從海外購回的上海博物館藏竹簡,利用出土文獻成為探究中國古代文明圖景的學術潮流。“王國維說他的時代是‘發現的時代’,我認為,我們的時代,是‘大發現的時代’。”李學勤總是感恩,自己是被歷史厚待的學人。
“和其他學科相比,像清華簡這樣的出土文獻研究有什么不一樣?”記者問。
李守奎沉吟半晌,拋出兩句話:“研究對象可遇不可求,研究方法既講求科學證據,又得有人文理解。”片刻,又補上幾句,“說白了,就是更寂寞,來不得一字虛空。進這一行,就要做好‘坐冷板凳’的準備。”
這和趙平安口中的“有些事注定不熱鬧”不謀而合,“這需要極強的沉潛功夫,做學問首先要‘坐得住,不計較’。”
而以更大的視野來看,這個問題的實質在于,追索文明根系的功用究竟該如何體現?
“什么叫有用?什么叫沒用?”說起20世紀80年代的一件往事,李學勤至今感慨萬千,“有一次我在南開大學講課,看到一個布告欄上貼著很多大字報,討論的就是歷史有用沒用的問題。當時有一種說法叫歷史無用論,一定是物質的‘用’,生產的‘用’嗎?可是人的需求不僅僅是物質,更重要的還有精神。認識到這一點,就知道歷史的重要性!歷史,關乎一個民族的文化自信。”
確實是“不世出”。王國維曾說:“自漢以來中國學問之最大發現一為孔子壁中書,二為汲冢書。”而這一次,李學勤說:“就清華簡的性質、年代、數量而言,堪稱第三次。”
李學勤如此解釋清華簡的價值:“既有《尚書》這樣的經類著作,也有《系年》一樣的史書著作。同樣重要的是,楚國不是當時文明的中心,可是就是在這樣的地方,還存有這樣的古書經典,它涉及的知識又是這樣高深,并且看起來它的存在還相當普遍,能夠達到這樣的程度,充分說明我們的古代文明是多么發達。”
李學勤說:“一個考古文物上的重大發現,不在于發現了什么金銀玉器,而在于這個發現能夠改變我們對于一個歷史時期或者一個民族、一個地區的歷史文化的看法,這才是重大發現。清華簡的意義,我想也在于此。”
對歷史強烈的敬畏,“水磨工夫做文章”的專注,清華簡研究保護團隊發揮到了極致。日久經年的伏案,幾乎讓每個人的職業病都比原來更重了些。
剛到清華,沈建華就趕著又去配了副眼鏡。一查,沒一個月,竟然從400度到了700度。“幾乎天天盯著泡在水里的竹簡看,再加上燈光反射,眼睛怎么能舒服。”她擺擺手,絲毫不以為意,“我原來還不近視呢,30年前跟著李先生釋讀馬王堆帛書時,也是沒一個月就漲到400度。干我們這一行的,很多最后都瞎了,可就是架不住喜歡,有點兒‘飛蛾撲火’的感覺。再往深里想,幾千年前我們的文明就達到這樣的高度,后人如果不能挖掘出這段歷史,是時代的失責。”
李守奎的肩周炎也是這兩年得的,“每天趴在桌上看簡、讀簡,肯定舒服不了。”可身體上的痛楚,他們從未放到心上。“坐得住不難,難的是每一天都在接觸未知,任何一個人的儲備量都難以企及。幾乎每一刻都得邊學邊做。”治學“孜孜以求”的第二重境界,在清華簡的研究中,也呼之欲出。
“實在太廣博。經常有一篇拿出來,一段文句,一個字也不認識,像是古人隨便撒了一把字模,又隨便攏了攏,攏到了簡上。”“很多字根本看不懂,看懂一個都高興得不得了。”李學勤時常感嘆“清華簡比原來想象的更豐富”,“即將公布的第四輯,有一篇文獻是有關數學史的,我們發現了最早的算表,這就超出了很多人的研究領域”。而在研究中,類似于這樣的認識幾乎每天都在刷新,幾乎每一個人在已經“揚名立萬”的年紀,仍要“多做一些功課”。
更多的時候,反復追尋、研究,以至無數次推倒重來。清華老館二樓的那間大會議室,盛滿了對歷史真相無限接近、再接近的探求。而這種“兼收并蓄”的第三重境界,在李學勤身上,體現得尤為明顯。
“曾經有一個特別難的字,我們讀了很久,都沒有讀出來。直到有一天,李先生特別高興地跟大家說,他覺得應該這樣讀,還寫了文章來論證。后來在吃飯時,我無意中表示了些許疑慮,并沒有提出明確的觀點,你猜先生怎么做的?”說起這段往事,李守奎依然感慨良多:“先生說,‘有疑慮,就把我這篇釋讀從報告里撤下來。學問,來不得半點偏差’。”
“科學史上每一次重大的發現,都有強烈的興趣支撐。做學問不能有功利心,否則永遠都體會不到那種發現后的喜悅。”李學勤說的,何嘗不是他自己做的?在這條注定寂靜一生的道路上,這樣的叮囑始終縈繞在團隊每一個人的耳邊、心間。
為文明擔綱:“不能慢啊,這是歷史交給我們的責任。”
很難給李學勤的身份下個準確定義。歷史學家、考古學家、古文字學家,還是文獻學家?似乎是“十項全能”。可他給自己的定位始終只有一個:中國古代文明研究者。
實在是不想讓已到耄耋之年的李學勤太過操勞,也心疼這些為清華簡而來的人才,清華大學副校長謝維和總是反復叮囑:“可以慢一點,再慢一點。”
但是,李學勤的腳步絲毫慢不下來。他急的是,能在自己精力更旺盛的時候,用扎實可靠的報告,給逝去的歷史、現在的同仁和后輩的學者一個交代。因為按照現有的速度,清華簡的整理工作至少需要15年,所以他總是希望,“多做一些,再多做一些”。
李學勤說,“我們必須充當好‘歷史關鍵的鏈環’”。“當一個社會的物質條件發展到一定程度,人們會愈發渴求知道,我們是誰,我們從哪兒來,我們又將怎樣走向何處。從這個意義來說,歷史就像是若干碎片,發現得越多,復原的可能性就越大。清華簡選擇了我們,也為我們提供了這種可能性。這就是歷史交給我們的責任。”
“我們的工作成果,最主要的不是我們寫什么論文,而是整理報告;寫整理報告目的不是給出什么結論,而是提供研究的基礎。”李學勤反復強調材料乃天下所共企,“清華簡是屬于所有人的。”
他看重的,還有茁壯成長起來的古史研究新生代。王國維先生曾說:“‘古來新學問起,大多源于新發現’,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正通過清華簡這個新發現涌現出來,我們希望未來能培養出更多致力于出土文獻研究的年輕學者。”
時不我待的緊迫感來自歷史,同樣來自現實。
“前兩天我跟法國高等師院專門研究術數的漢學家馬克吃飯,還沒坐下,他就著急打聽,新一輯整理報告什么時候出來。”一句“為了這一輯,我們已經等了四年”,讓沈建華和整個清華簡研究保護團隊心中騰起更足的干勁,“美國、日本專門開了學習班,攻讀清華簡;芝加哥大學正準備把第二輯譯成英文……”
“歷史上都寫著中國的靈魂,指示著將來的命運。”90年前,《華蓋集》開篇,魯迅先生這樣說。
斗轉星移。如今,這個時代的重擔落在了李學勤和他的同仁們的身上,“愛國需要讀史,一個國家想真正崛起、想站起來,就必須要正視他的歷史。”李學勤說。
讓歷史告訴未來,自信的中華文明正用扶疏的枝葉向世界展現旺盛生命力。
又一個清晨。李學勤和他的團隊再次坐在那張熟悉的長幾前。第四輯將要呈現在世人面前,先人們的智慧杰作又多了些可供探究的發現。同時,第五輯的釋讀工作已悄然開啟。依舊是滿滿的日程,依舊是謙遜的態度,曾經留白的歷史在他們手中重現,但他們說:“這僅僅是一個開始,我們也僅僅做了一點基礎性的工作。”
當歷史清晰重現的時候,寫進歷史的,還有中國學人對待歷史、對待學問、對待真理的態度和為之付出的努力。(記者 豐捷 鄧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