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在中國現當代美術史上是一個永恒的主題,從吳作人到陳丹青,一批批藝術家登上高原,留下了經典的圖景。而今,西藏熱綿延不絕,面對“他人”的旁觀、獵奇與描述,面對傳統與現代的沖突,面對商業文化的滲透,逐漸成長起來的藏族藝術家如何尋找,并發出自己的聲音?
對西藏主題的關注是中國現當代美術史上一個獨特的現象,從吳作人先生遠赴藏區寫生開始,再到葉淺予、董希文、李煥民、朱乃正等深入藏區繪出一批經典作品,陳丹青、艾軒等更是憑借西藏題材的畫作一舉成名,而畫家韓書力、余友心后來索性定居西藏……
當下的西藏地區美術到底又是什么樣的景象?新一代藏族藝術家如何面對其傳統與藝術?隨著一代代藏族藝術家成熟,本土藝術家正試圖通過各自的聲音,改變西藏被“觀看、描述、獵奇”的旁觀者視角。
從“布面重彩”到“黑地水墨”,從“西藏畫派”到陸續出現的藝術家群落,這些當下正在生成的藝術景象,反襯著歷史文化的光澤,也體現出現世真實的思考。
西藏自治區文聯黨組書記沈開運曾在西藏農牧學院、社會科學院與自治區委宣傳部工作,自1971年來到西藏工作,沈開運已經度過了40個春秋,跑遍了西藏七成以上的鄉鎮,每到一個地方,工作之余,他喜歡尋訪當地的傳統文化與民俗,他對《東方早報·藝術評論》表示,西藏是離天最近的地方,離自然最近的地方,本土藝術家越來越重視藏族的文化與傳統,“邊遠地區保留了很多生命本質的東西,更重要的是,這里也是中華民族特色文化保護地。”
兩個漢人:到最原生態的地方去
9月底一個日光濃烈的下午,《東方早報·藝術評論》記者在日喀則地區江孜縣的白居寺里“逮”到了老畫家余友心。時至今日,這位72歲的老畫家依然時時探訪西藏的寺廟,為自己的創作捕獲靈感。
“你們看過電影《紅河谷》嗎?就是這里一直往南走,口上有個寺廟,吐蕃時期的,1000多年了。再往里,有個1500年的。”從30年前定居西藏開始,余友心和韓書力幾乎走遍了西藏的各個地區,很多寺廟都考察過多次,并且樂在其中,“我們發現很多聞所未聞,美術史上都沒有寫過的東西。”
提及這些寺廟的藝術,余友心說他剛入藏時和韓書力在這里打地鋪住了幾個月,就為了臨摹這里的壁畫:“白居寺的水準非常高。不僅是因為年久,600年來沒有破壞很不容易。最早西藏壁畫學習的是南亞,如尼泊爾、孟加拉。從松贊干布1300年前就有唐卡、壁畫,合乎邏輯,因為佛教需要通過文藝形式普及。松贊干布本人不是佛教徒,但是他兩個公主都是佛教徒,那個時候不是西藏藝術,屬于外國藝術,相當于我們現在看西洋畫。經過幾百年藏族畫家的努力,外來的藝術就變成民族的藝術。白居寺壁畫典型意義就在于它是藏族畫家畫的。他們最成熟的民族藝術典范在這里。夏魯寺更早,1000年了,壁畫是典型的尼泊爾風格。”
西藏地區的藝術本身多依附于宗教而存在,盡管藏區繪畫流派眾多,壁畫、唐卡、塑像和石刻藝術紛呈,但古往今來造像藝術終究是嚴格依據一本本造像經的約定,不敢越雷池半步。實際上,西藏藝術獲得純粹美學角度的關照始于漢人藝術家進藏,西藏藝術也逐漸在與外界的交流中獲得了自己的定位和坐標。
上世紀40年代開始,因為戰亂的影響,大量文化人輾轉遷徙到西南地區。張大千較早在青海接觸到藏族藝術,為了在敦煌臨摹壁畫,他在塔爾寺拜藏族畫家為師。后來,他也開始畫一些藏族女性,這些作品革除了明清仕女畫的病態美,回到了唐宋年代的雍容華貴。其后還有吳作人、董希文、吳冠中、葉淺予等人,多次深入青藏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