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西藏知名畫師安多強巴曾以唐卡的方式繪制了一幅領袖像,他以照片為參照,借鑒人物照片及月份牌涂抹陰影的技法創造了這幅作品。在北京期間,他還在中央美院短期進修,學習臨摹和素描的基本功。如今,拉薩布達拉宮、羅布林卡一些壁畫都是出自安多強巴之手,面部和衣紋運用近似于照相寫實主義的方法,而法器、法座和裝飾圖案運用藏族傳統裝飾手法。安多強巴的創作代表了藏族藝術邁向現代化的一種努力。
西藏當代美術真正的發展則要從“文革”末算起,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大批漢族青年美術工作者進藏,其中包括剛從中央美院畢業的韓書力。1972年,在中學美術老師余友心的鼓勵下,他來到西藏開始歷史畫創作。
“那時候和現在不可同日而語,更為原生態一些,當然物質上也更加困頓、落后一些。所謂縣城就是兩三排鐵皮房,所謂的公安局就是鐵皮房中的兩間干打壘的房子,所謂的文化局就是一間干打壘的房子。”韓書力說,對他而言,最初入藏的情形“現在閉著眼睛就可以想象”。盡管物質條件非常匱乏,但西藏特有的山川風物、神秘的文化氛圍,以及民眾的淳樸樂觀深深感染了他。1980年,他考回中央美院研究生班,并以西藏民間神話故事為腳本完成了畢業創作《邦錦美朵》。3年暫別之后,韓書力和余友心先后來到西藏,進入西藏文聯,從此扎根在這片高原。
1980年,畫家陳丹青在西藏完成了研究生畢業創作《西藏組畫》,引起轟動,康巴人原生態的生活景象躍然紙上。另一方面,畫家艾軒的筆觸則描繪出一幅唯美、寂寥的“香格里拉”勝景。這些作品開啟了新一輪描繪西藏風情的風氣,使西藏成為一些漢族藝術家的向往之地,也使西藏美術界看到了一種新的藝術表達方式。
“最初到西藏來的漢族藝術家,各種各樣,主流還不是我們這樣,是各地的前衛青年,也就是85新潮。”余友心回顧初來乍到,就趕上了漢族畫家進藏的潮流,如同1940年代的進步青年奔赴革命圣地延安,希望實現自己藝術理想的年輕人聚集到了拉薩,李彥平、曹勇、李津、李新建、翟躍飛等藝術家紛紛進行抽象和前衛的探索,而像于小冬等藝術家則持續著新寫實主義的道路。“85新潮最大的貢獻就是打破禁錮,使我們看到了世界,擁有更廣闊的視野。當時,西藏有一批年輕人要跟內地走。用內地觀念畫西藏,畫抽象、變形,搞前衛,”但對這股熱潮,時年40多歲的余友心有自己的反思,“對于我們來說,要讓我們的畫,和內地人和國外人不一樣。我們想,他們去追趕外國流派,我們就反過來,到民族、民間,最原生態的生活中間去。”
1984年起,余友心、韓書力帶領一批年輕人在西藏開始了近十年的民間美術收集,跑遍了西藏76個行政縣中的73個,僅日喀則地區就去了63次。余友心至今回憶起那段時光還有一種童話般的錯覺,“西藏美術有點像童話,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包括藏族人,他們對于藏族的藝術也很茫然。大家都是學生。比較有趣的是,我這個漢族老頭,帶著一群藏族年輕人,到處去探索藏族文化。”
藝術家把寺廟當作“西藏藝術的大學”,把老百姓的家當作博物館,通過10年探索,藝術家對西藏文化有了全面而深刻的認識,發掘了“瑪尼石刻”這一新的文化概念,同時,也在對寺廟壁畫、傳統唐卡的臨摹和學習中,逐漸發展出了西藏特有的“當代藝術”形式——布面重彩。
按照韓書力的概括,布面重彩就是“在唐卡的基礎上再進了一步”。“唐卡本來就是在布上,就是古代的布面重彩,”余友心說,“那時候條件很差,畫中國畫沒有宣紙、絹,也不好畫,我們當時幾個人,葉星生、韓書力、我,就用布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