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厚的色調,拙樸的人物、動物與自然,富有裝飾性的線條,勾畫出計美赤列獨特而持久的藝術風格。在簡潔的勾畫中,藝術家將人、動物和自然有機地聯系在一起,營造出一種豐滿、充盈的和諧境界。"藏族婦女"是他非常喜歡的創作題材,據悉,這一題材源自藝術家的母親一人挑起全家六口重擔的經歷,他的父親是一位還俗的喇嘛,1976年不幸去世。同時,輪回等宗教、民俗題材也是他創作的核心。
恢復高考以后,一代代西藏人經歷專業美院的訓練,成為西藏美術的中堅力量。韓書力對此表示:“如果說我得益于這個環境,他們更該得益于這個環境。有很多東西我是后來感觸到的,而且有意地植入到自己的心靈之中。而他們是生來骨子里就有的,這很重要。”
與計美赤列經過學院訓練之后的覺悟不同,巴瑪扎西的藝術純粹是出自生在高原的本能。巴瑪扎西1961年出生于日喀則,父母是西藏第一代養路工人,父親是納西族,母親是藏族。而他本人初中畢業后便成了一名司機,奔走在西藏的“生命線”上,直到1980年代被調入美協開車,他自小對于畫畫的熱愛又被重新激發了起來。
“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我,因無知而膽大,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自己像是那個闖進蟠桃園的孫猴子,肆意妄為地涂抹著自己的作品。對生命的渴望和敬畏,對民俗文化的敬仰和對現代文化的憧憬充滿了我的內心,這是一種純自然、無需愁眉苦臉,心緒流到哪里,墨色就流到哪里的過程。”
剛進美協,1985年巴瑪扎西就憑作品參加了全國美展,“我構思了一個五彩鹿,韓老師他們一看構思得很好,就在技法上幫助我。”盡管天賦勃發,但“基本功”對于巴瑪扎西來說是一個大難題,他補課學習素描、色彩,但始終“畫得很糟糕”,而且“對上美院一點興趣都沒有”。最后,余友心和韓書力意識到,巴瑪扎西繪畫中的原生態是最為可貴的部分,無需經過刻板的學院訓練,于是巴瑪扎西開始一邊創作,一邊尋找感覺,同時從西藏的傳統藝術中不斷汲取養料,“美協一直很系統地在搞西藏民間藝術的考察,我也跟著。我不懂,余老師和韓老師看到西藏的石刻什么就跟看到菩薩一樣很激動,他們現場教我,為什么這個好。”
壁畫中的屋漏痕、寺廟墻上的粗糙感、宗教儀式中的神鬼……各種元素都被巴瑪扎西囫圇地融入了自己的作品中,組成了一幅幅充滿原始氣息,然而又生機勃發的圖景。1994年,他的彩墨布畫《神女之峰》獲得第二屆加拿大國際水墨新人金獎。半抽象的造型,人與山的解構、重組,還有色彩色調、筆墨情韻構成了一種獨特的東方氣派。韓書力對他的評價是:“一筆下去沒有任何顧忌,他是屬于規則外的畫家。”
1990年代開始,西藏藝術和外界的接觸也開始頻繁起來。余友心回憶說,“那時候和國外人最主要的溝通渠道就是藝術,西藏到國外辦展,過程中不斷接收到對西藏藝術的評價。”在這期間,有一些西藏畫家離開了這片高原,而留下的人同樣開闊了眼界,更加清晰地閱讀到本土文化的價值所在。
1990年,巴瑪扎西第一次出國,在巴黎待了3個月,他發現西方的現代藝術和西藏的原生藝術有那么多的共通之處,“到了巴黎以后,一天到晚泡博物館,走畫廊,對于繪畫有了徹底的了解和見識。西藏石刻很粗野,因為開頭就刻得不是那么細,再經過時間打磨,變得更加粗野。西藏不是有意,但西方有意畫得很粗野。從那以后,我就覺得我這種畫可以畫好,只要努力。以前我總覺得沒有技巧,有一個心結,覺得是自己的障礙、短板,后來覺得只要把自己充分展現出來,就完了。”
巴瑪扎西成長于“文革”時期,對于西藏的高原文化耳濡目染,卻從未有過主動的親近,直到跟著漢人老師們下鄉,才對西藏藝術有了正面的理性認識,而一直到他跨越半個地球來到歐洲,才清楚地看到自己創作的價值。